第13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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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像一场美梦被白昼惊醒,萧琉璃在某一天午睡醒来之后,没有得到如同往常一样的父母宠溺的拥抱,只是听到低低地啜泣声,于是萧琉璃自己揉着惺忪地睡眼小心翼翼的探头偷偷地看了一眼,从自己的儿童房里看到的父母房间里狼狈不堪,两个平日里想神仙眷侣一般漂亮的人头发散乱,面容憔悴。

见到自己木然的站在门口,也没有人过来抱抱自己,或是逗逗自己,而是在看到自己之后就各自出了房门,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任自己一人蹲在门槛边哭得一脸泪水和口水。

后来……应该说后来就没有了后来。

那间父母原来居住的房间里的文件被搬得空无一物,只剩下一颗常青树盆栽孤零零的被遗留在高几上,萧琉璃不懂父亲为什么要在室内种植这样一棵好像永远不会开花,不会长大的绿苗苗。只是在一天又一天的注视下,常青盆景因为无人照看,所以常青裹着一层蜡质的墨绿色叶子渐渐失去绿色,然后用手指轻轻一点,打着卷的小黄叶就落得小琉璃一头一脸。

三岁到五岁的记忆,萧琉璃非常的模糊,只有一个模糊的框架,父亲远走他乡,母亲不允许回娘家,于是就裹了一席薄被,拿了一串念珠将自己关到了后院的最偏最远的地方。

想父亲的时候,父亲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知道母亲在什么地方,但是母亲美丽的脸上却结了一层化不开的冰雪:“我不是你母亲,叫我居士即可。”

萧家开始记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萧琉璃已经变得有些呆呆地,只懂得点头,摇头,却不怎样会说话了。萧书贵想不到自己去了南洋一年半,家里居然有这样大的变故,看着原本粉团般机灵可爱的小侄女变得如此呆滞,哥哥嫂嫂就这样一副从此萧郎是路人的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个胜过梁山好汉的男子也不禁留下了热泪。

一头乌黑的童花头发,变得枯黄,纠结,甚至还有虱子在上面;圆润的鹅蛋脸上的粉润变作了满脸的风吹细裂痕;手上也是冻疮遍布……所以这不是萧琉璃,萧琉璃不承认,不承认自己还要有这样的生活转变的记忆。

自这次萧书贵牵着萧琉璃的手,找上萧老太太之后,萧琉璃才算是离开了那棵已经只剩下枝干的常青树。

之后萧书贵每次外出,总要叫上萧琉璃单独谈话,话题永远只有一个:“小琉璃乖乖在家,乖乖听奶奶的话,乖乖的少说话,这样总是不会错的……”

之后萧书贵每次回家,总要捎上几本书给萧琉璃,乘着自己在家的时候,就将书上的故事告诉萧琉璃,告诉萧琉璃这世上除了比苏城,还有思普,还有南洋,还有将这些串联起来的茶马古道。

长至年约十二岁之时的萧琉璃被通知要到比苏女子学堂上学,心中自然是万分的高兴,但是那事的萧琉璃心中最大的愿望依旧是希望得到萧老太太成全,待到成年之后,就到玉皇阁修行,发誓终身青灯古佛,缁衣芒鞋作伴。

直到牵上花千树的手,看着花千树床下那一匣匣的话本,看着花千树独自一人着红妆,在听荷小榭上下翻腾的身姿,一句句被反复吟唱的曲子被自己默默记在心上之后。又才生出心思,原来之前的念念所想依旧还是不完美……

看着萧琉璃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花千树心里也就猜了个大概,但是时间一直自顾自地往前走,容不得要追求的人停下来。所以无论如何只能迎头赶上,并且要在这一过程中抓牢能够抓住的藤蔓,舍弃会阻碍自己前行的一切,不遗余力,才能在最后,就算得不到成功,也不让失败那样的难堪。

于是花千树也就不顾萧琉璃现在的情绪低落,而是继续问道:“那你父亲呢,这些年,关于他的信息,家中是否接到过书信,或是他人的带话?”

萧琉璃想了想,然后依旧摇摇头道:“自父亲离家之后,琉璃一直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父亲的信息,或是有了信息,家人也不愿告知琉璃。”说到这里,萧琉璃顿了顿,然后突然地就笑了起来,非常无奈地笑道:“花嬢嬢,莫说是琉璃寡情,说实在的现在就算是琉璃的双亲站到琉璃面前,唤上一声‘琉璃’,琉璃只怕是也因为陌生,而要尴尬地笑问一声客从何处来?”

花千树听得萧琉璃这样说,心下有些凄凉,想起来这小女子越长越大,也就明白女子生活本不易,依琉璃的状态更是生存的十分不易。

所以最后花千树还是开口道:“两年前我还在益州登台表演的时候,到是断断续续地听到过一些你父亲萧书荣的事情。萧书荣在益州算的上是一个传奇人物,关于他的传说各式各样的样本多的数不清,而比较常规一些的说法传的是:当年萧书荣到达益州之时已是穷困潦倒至极,偏偏屋漏还逢下雨,染了风寒独自一人日复一日的躺在廉价旅馆里。后来旅馆老板见从他身上也榨不出房费了,于是就让他连夜搬离旅馆。就这雪夜里夜行,一般人都无法抵抗着寒冷,更别提是一个生着重病的人,所以你父亲没走多远就昏倒在雪地里。若是如此下去,怕是就此生都要如此交代了,可有一句话说的是否极泰来。你父亲当时昏倒的地方正好是联大,并非是人烟稀少之地,所以在他还没有被冻僵之前他就被人救了。”花千树说到这里拿起桌上的描锦鲤的白瓷杯,喝了点水,然后就捏着杯壁,漫无目的的摩擦着,像是要思索怎样开口接下来的内容,又像是在回忆过去。

萧琉璃听着从花千树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自己父亲的人,好像陌生得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就连是谁救了他,救了之后又怎样的际遇,萧琉璃都不想知道,都没有兴趣问一声花千树。也许在这个宅子里生活的时间长了之后,在这一个个眼神的暗示下,自己已经认可了‘孤女’这个称呼,所以这个父亲在萧琉璃的世界里,也许仅仅只剩下是一个名词的定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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