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神牛金灋,天机之问(2 / 2)
余琛想了想,点头。
年轻人颔首一笑,开口道,
“此时此刻,请道友忘却你的身份,你的名讳,你的一切。
此时此刻,道友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受困于生活之苦,寿命之忧,每日奔波劳累,浑噩三十余载。
但道友也是幸运,有个贤惠的妻子,伱曾重病卧床,她便任劳任怨,不辞辛劳;有个懂事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嬉笑玩乐之时,你的孩子便已体恤你们辛苦,上山采药换钱。
道友一家,虽生活贫苦,但其乐融融。”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在那苍老青牛“金灋”的注视下。
余琛的目光,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那一刻,他眼里的世界,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贫如洗的凡人生活。
坠入幻境。
眼前,是并不漂亮但温柔贤惠的女人,双目灵动懂事听话的孩子,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双布满了老茧的双手。
至于余琛,度人经,阴间,遗愿,上京……那些真正的记忆,却好似布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难以记起。
那一刻,余琛好似当真沉浸了那个平凡的故事里。
“你的生活,平凡而庸碌。”
年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某一天,突逢巨变。
皇帝来到你的县城,来到你的包子铺前,买了一个你的包子。
陛下吃了一口,却不想那滚烫的肉汁儿,将他舌头烫伤。
使天子之尊流血,无异于行刺大罪,龙颜震怒之下,陛下下令将你和你的家人,还有整个县城的百姓,都抓了起来,一一审问,
可那本就是包子而已,何来行刺之说?
结果一出,你恳求陛下,说那不过就是普通包子,请求陛下放过你的家人和县里百姓。
结果陛下被你激怒了——倘若那当真只是普通包子,岂不是说,方才他捉人之举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堂堂皇帝,一国之尊,竟被一个包子吓得兴师动众。
传出去,怎么了得?
于是,一个老太监改口说你做包子的手艺不到家,伤了龙体,要治罪。”
年轻的声音,娓娓道来。
而俩人眼前,似乎都被拉进了那个故事里。
余琛跪在地上,背后是他的家人,还有无数县城百姓,惶恐不已,瑟瑟发抖。
而众人前方,皇帝脸色冷硬,太监趾高气昂,官兵刀兵烁烁,可怕至极。
年轻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皇帝恨你,恨你的包子烫了他的嘴,更恨你的辩驳,丢了他的面子。
他想杀你,但并不想你死得那么痛快,于是在那老太监的进谏之下,他给了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不死,但你的家人和县城的百姓两者之间,只能活其一。
哐当!
一个带着青铜面具,无比冷酷的官兵,将长刀丢在你的面前。
皇帝高高在上,给了你三个选择——要么,亲手杀死你的妻儿,要么亲手屠了那些街坊邻里。
倘若你不做,他们便都要死。
一边是同你朝暮相处,相濡以沫的家人,一边是平常经常帮助你的无辜的县城百姓。
你要杀谁?
你要救谁?
第一个选择,若你杀你的妻儿,你将在无尽悔恨中度过,余生都将活在内心的无尽痛苦里。
第二个选择,若你杀县城百姓,你将被世人唾弃,妻儿一生也活在愧疚当中,三年后,一场大病,将你的妻子带走,儿子遭受打击,以酒度日,最后死于一场宿醉。
亦或是第三个选择——两者皆杀。
你将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屠杀一空,在尸山血海中跪地叩首,告诉皇帝——你的妻儿亲手包的包子,手艺不精,伤了龙体,该杀!告诉皇帝——那包子皮儿来自城北,馅儿来自城南,蒸笼是城西编的,碳火是城南买的,你说这伤了龙体的包子,整个县城都难辞其咎,同样该死!
若是作此抉择,皇帝会认为你心狠手辣,忠心耿耿,当要重用于你,从此你在官场,平步青云,高歌猛进,最后成了一国之相,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至于那个早已埋葬在岁月中的县城的一条条生命,早已被任何人忘记。
——你在那一刻,看到了三种抉择的将来,看到了每一个抉择背后的痛苦或荣耀。
于是,你当如何?”
话音落下,那县城的朝堂之上,余琛好像真面临了这般难以抉择的处境。
此时此刻,他暂时忘却了他自个儿的一切记忆。
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包子铺老板。
他回头,看见的是一道道期翼地望着他的目光,是无穷的求生欲。
他抬头,看见的是神色玩味的皇帝,嘿嘿奸笑的太监,还有那一个个冷硬如雕塑的官兵,刀兵凛冽,寒光闪烁!
年轻人同样伸出这故事编织出来的幻境当中,看向变成了包子铺老板的余琛。
他说。
“——道友,时间不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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