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杯中烈(1 / 2)
就在这个时候,江都城许国公府,正里面的议事庭,宇文阀有一波正人在密谋大计。
这打头的,是当今大业天子的禁军统领,兼上国柱右卫大将军宇文化及。第二位,是娶了南阳公的驸马都尉宇文士及。还武贲郎将司马德戡,忠武校尉元礼和通议大夫裴虔通。这司马德戡和元礼两位都是领骁果禁军的内大臣,也都是天子亲信。其中五人都是鲜卑或匈奴后裔,只有一个汉人,就是裴乾通,出身河东裴氏,名门子弟,极受天子杨广的信任。这六个人是许国公宇文述使人招来,商议大事的。因为天子杨广自从三征高丽之后,放弃东都洛阳南下,不理朝政,眼看政事日衰,大厦将倾。皇后怎么苦劝哀求,都不能让皇上振作,宇文述便起了自保之心,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一番大事。
只是宇文述年纪大了,昨夜沉迷于美色,今日上朝还未归来。
宇文化及心中烦躁,冷哼道:“你们都说说,总不能真个让我父回来再想办法?”
宇文士及心思最多,谋略出众,年约三十左右,虽出身宇文阀,不得不为,但念及公主好处,此时坐在角落里,显得有几分无奈。见大家都不发声,他轻叹一口气道:“能不能就这么打住?皇帝待咱们家不错,荣华富贵都给了,争什么呢。要不咱不动手行吗?”
坐在另一侧的司马德戡听到此一脸怒容,呸了一口,道:“妇人之见!什么叫打住?一个公主下嫁,就让你死心塌地啦,杨家江山覆灭在即,不动手都为那昏君陪葬?”
话刚落地,宇文化及就截住了他,道:‘’都住嘴,吵架有什么用?大隋江山既然不可挽回,正是我辈奋起之时。现时的关键是想一想如何行事。‘’
和司马德戡挨着坐的元礼见司马德戡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插言道:“据兄弟看,皇上亲征杜伏威就是个良机,趁此掌握兵权,来日何事不能为。”
真是个狠角色,语出惊人!
但素来消息灵通,事无七分把握不轻易开口的裴乾通身子向前一倾,问道:“何以见得?”
元礼得意道:“倘若天子亲征,只需做些手段,让皇上败过一场,咱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可大获军心。”
一说到亲征,大伙都有了把握。当今天子杨广,年轻时文韬武略惊人,曾经统兵伐陈。后来当了天子依旧不改本色,每有战事就亲自统兵出征。北伐突厥,西征吐浑谷,所向皆捷。只是随着三征高丽的大败,昔日的武功全化作了流水。天子南迁,有大寇袭扰,正是平定地方,重整旗鼓的良机。倘若此战获胜,杨广威望再聚,那振兴河山也未必没有可能。
裴乾通沉默了片刻道:“此事可让许国公促成,让陛下亲征。”
一语未必,宇文士及便阻止道:“让父亲劝谏天子亲征,咱们从后作乱,日后国公如何见人?青史昭昭,忒过荒唐。”
司马德戡又反驳道:“怕什么?只要咱们得手,害怕谁人说。”
元礼道:“不错,自古成王败寇,只要胜了,怕什么荒唐。”
裴乾通最瞧不起司马德戡,也顶了一句道:“这样是太不讲忠义了。”
宇文化及见几人又要争吵,怒喝道:“都是自家人,议事就议事,不要乱讲。”接着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做出决断道:“既然我父已进宫,咱们都瞧着看吧,我料陛下定会亲征。”
……………………
江都行宫里,天子杨广从昨晚临幸的嫔妃身上爬起来,披上龙袍,走出行宫,放纵过后只觉心绪也平静了许多。
正如宇文化及所猜猜的,他正在考虑亲征事宜,必须提前做好安排。
“圣人,许国公宇文述奉旨前来见驾。”禁军统领独孤盛求见,说道:“万岁既然起来了,该处理国事……”
杨广不等他说完,就朝西阁走去,发现宇文述早等在那里。
天子入座,惊动了宇文述,他轻咳一声,行过礼后,朗声启奏:“老陈宇文护拜见陛下!”
杨广淡淡说道:“宇文爱卿,平身,入席奏对吧。”
宇文述年老体衰,慢慢起身,欠着屁股坐到一个椅子上,然后问道:“逆贼进犯在即,不知陛下有何圣谕?”
杨广先生叹了口气,瞥了宇文述一眼,沉重道:“朕今日招你来,是要你代朕坐镇江都。”
宇文述心头一震,想到:“陛下果然要亲征。”
另一侧左丞相虞世基提笔在手,蘸了一池浓墨,静待天子开口。
杨广饮了一杯酒,脸色变得红润,口谕道:“朕以天命之身入继大统,至今十有二年矣。自登基以来,无论治国用人,纲纪法度,皆以秦皇汉武为准。虽大业有尘,稍有民乱,以至于逆贼杜伏威犯境,但朕平之易如反掌,故而准备御驾亲征。”
听到这里,虞世基心头惶恐,他最怕的就是天子亲自统兵征战。连忙阻止道:“陛下继位以来,四海升平,开运河,伐突厥,开科举,功盖四方,建立了万世不拔之基业。偶有乱民不识得天子威严,皆因为功业太盛,百姓不及修养之顾。圣上只需下诏修养声息,无需兵戈,乱贼自定。”
“书生之见。”杨广继续道:朕说,你写。”
虞世基只得定了定神,继续写道:“朕继位时,许国公宇文述出力良多,故多加其勋爵。现在,朕要亲征,就把朝中大事托付于他。
宇文述听到这里,不由感恩戴德,离席伏地,连连叩首,痛哭流涕,奏道:“承蒙陛下信任,臣万死不辞。”
宇文阀已经是权倾一时,此刻陛下诏书一下,朝中再无他人立足之地。
虞世基心头一震:“自古天子无亲,哪有这样全力信任一个臣子的!这杨家天子真的个个都不是常人!乃父文帝杨坚统御天下,只因与高颖私交甚好,便将朝政尽数托付给他。这十余年后,又冒出一位要把朝政赋予大臣的!”心里这样想,口里却劝谏:“征叛贼,出兵讨伐,原是臣子之事,不必圣上亲出。今四海归心,万民和谐,圣上有何不放心,欲轻弃万乘之尊,蹈杀场难测之地?”
杨广本就不是个能纳谏的,听他再三劝阻,不由火起,怒喝一声:“朕意已决,丞相不必再劝!”
宇文述见状心头大喜,口上却仍旧谦逊道:“圣上对宇文家,恩重如山,臣生为陛下效命,死亦相从!”
“好哇,卿如此忠心,朕很欣慰。“杨广冷笑一声,‘既如此,你就留在行宫,不必回去啦。赐酒。”
话方落,独孤盛从内侍手中接过酒杯,端到宇文述面前到:‘兰陵美酒郁金香,牵机毒药摧肝肠。此二者天下绝配,饮后半月乃发。许国公,请上路!’
宇文述此时才明白天子是要以重用的名义,让他病逝宫中,好继续驱使宇文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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