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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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冬住在素女的小院,院里四季如春,他不知原来春天早已到来。枝桠萌生嫩绿的新芽,叶子翠绿可爱。

残雪化成小溪,滋润出细小的草芽。凡间的人类开始新一年的耕种。

今日,尔冬将离开这处小院,只不过他不是回家,而是随着师父去往遥远的漠原。

四方志里写过漠原,说那是南蛮之地,瘴气深重,蛇虫鼠蚁遍布。漠原人也读书、说官话,但向来被讥笑是沐猴而冠。

临走前,尔冬见过炽锦,炽锦坐在树上,不肯下来。

尔冬站在树下,抬头望他,“我明天就走了。”

炽锦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自己很快也要回家了。

尔冬和他告别后,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正要转身回屋收拾东西。炽锦扔了颗枣子,轻轻砸在尔冬肩膀上,他说:“别忘了来都广找我。”

尔冬没有回答。

炽锦本想说,如果尔冬来找他,他说不定可以勉强同意娶一只兔子。但是,尔冬沉默了,炽锦将快要冒出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你不来也没关系,都广是我的地盘,熟人朋友一堆,等我回去个俩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炽锦抬起下颌,高傲地说。

尔冬弯起眼睛,“嗯,你早些回去。”

他这话一出,炽锦险些从树上掉下来。炽锦扒着树干,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呆子。”

尔冬转身走了。

炽锦面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他安静地看着尔冬背影远去。

直到尔冬的身影在转角消失,炽锦拎出颈上的吊坠,凝视血红色的光珠,他想了许久,最后果断地一把扯下。

这枚日夜相伴的吊坠终于离了身,落入掌心。

炽锦收起手掌,将沾着温热体温的光珠紧紧攥在手心。

他昨夜意外听见素女与尔冬师父的对话。如他之前乌鸦嘴所致,尔冬确实中了咒术。

南海鲛族流传着一种血咒,可隔千里凭空施咒。中咒之人五感渐失、神魂消散,最后连魂魄都散于天地,无回。这种阴毒的咒术,却有个颇为秀雅的名字——南珠术。

炽锦了解得少,更不知这种咒术的解药,只是听见素女说,需蛇神、九尾、寒巫的鲜血为引,用世间至阴之物克制尔冬体内的血咒,以求平衡。

咒术解药他不知道,可是素女说的那三物,炽锦都有听人说过。准确而言,这三者并非物,而是横霸一方的妖。

以寒巫为例,这只大妖曾占据都广以南的地界,号令天下秃鹫。

世间猛兽修练成妖的妖修不胜枚举,萌生灵智前,或许也有过食人的行径,但一朝成妖,都知晓人是天道宠儿,绝不可轻易朝人类下手。

寒巫明知故犯。他的真身食腐为生,成了妖后,变本加厉,宰杀活人,等尸体腐烂,再招来手下共同享用。后来,他甚至垂涎同族妖类,为满足口腹之欲,犯了不少恶事。

寒巫虽也是禽族,但一直不被都广百禽所容纳。

最后,他死于炽锦父王之手。炽锦父亲以失去一只眼为代价,杀了寒巫,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的独子。

炽锦天生纯阳之体,这种体质能助他在修行上一日千里,但同样也会令他痛苦万分。那种痛像是将他放在火上炙烤,他幼时尝够了这种痛苦,虽然现在摆脱了,但那早已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果不是父王杀了寒巫,费尽周折,将寒巫的鲜血封存,做成配饰挂在胸口,炽锦还会日日夜夜被痛楚缠身。

炽锦并非忘了纯阳之体带来的痛,但他还是取下了吊坠。

吊坠离身不过片刻,他额上渗出汗珠,身子从树上坠落下来。

炽锦搀扶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他嘴唇干涸、大汗淋漓,像是在烈日下暴晒了半个时辰。

等这枚吊坠交到素女手中时,尔冬已经离开了小院。

他和他的师父去了漠原。漠原与都广相距千里,是遥不可及的远方。

漠原山多树高,山丘连绵,江水环绕。因平地极少,寨子分布散乱,且人口颇少。百来个寨子的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茂村的人多。

尔冬穿过迷雾,只见山林茂盛,乔木挡住了阳光,仅剩下些许碎光分给低矮地势的植被。四处草木旺盛,在林间走了片刻,衣裳仿佛吸足了水,紧贴皮肤。

一望无际的野草足有半人高,阻拦前路。

枕寒山拉住尔冬手腕,不让他用手分开野草。

“到我身后来,”枕寒山说。他走在尔冬前头,所到之处,草木仿佛有了生命,自动分出一条仅供一人穿行的小路。

尔冬紧跟着师父,身后的野草重新合拢。林间潮湿,蛇虫众多,然而占山为王的蛇类在两人还未靠近之时已经躲远,就连蚊虫都很少见。

穿过山林,在林子边缘,路才好走起来。

这一带树枝有砍过的痕迹,附近应该是有人居住。

果不其然,山与山之间,那方狭小的平地上建着民居。远处看,这处寨子似乎已被废弃,直到走近,才发现仍有人在住。

这里的屋子立在木桩上,悬空而建。村民和屋子一样古怪,个个精瘦无比,脸庞消瘦,显得一双眼睛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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