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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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雪的圣诞节,花车上还在亮着一盏又一盏灯,缓慢前行。易澄看到最后的那辆花车上,刚刚与陈景焕谈话的长发男子正穿着王子礼服站在顶端。

他是游乐场特意请来为圣诞节活动增加热度的模特,他举着手向旁边的观众挥手,脸上挂着自信又得体的笑容。烟火在远处的夜幕上炸开,璀璨的烟花夺人眼目,即使是隔着墨镜也依旧很漂亮,易澄一时竟看愣了神。

陈景焕却以为他在看诺曼(长发模特),将他从广场上拽到了一边。

男孩没反应过来,脚下踉跄了几步,有些不解地抬头。然而墨镜却由于他的动作而有些下滑,他又小声惊呼,连忙伸手托住墨镜。手忙脚乱的样子,真像个蠢兔子。

或许是游行的背景音乐太欢乐,陈景焕没忍住,笑了起来。真诚的笑容,落在易澄的眼里就像是见到了圣诞夜的雪花,他也不知道男人在笑什么,只是莫名觉得很开心,发自心底地感到快乐。

“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男孩小声解释,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却并不难听,清澈的向一湾流入湖泊的清泉。

下雪了。

零星几片雪花终于从天空飘落,抓住了平安夜最后一点尾巴。远处传来钟声,恢弘绵长,盖过了游行的花车队伍,人群在这几分钟之内久违安静下来,接下来,当钟声远去,他们又爆发出了欢笑。

雪花落在男孩的鼻尖上,瞬间融化成水。男孩对着双眼看向自己的鼻尖,滑稽的表情,瞬间在他身上沾染了人间烟火气。在这一个瞬间里,陈景焕可以清晰地意识到,面前的男孩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天使,可奇怪的是,在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升起任何厌烦的情绪。

反而是遵从了内心,轻轻在他耳边道了一句:“圣诞快乐,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啊?”易澄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脑,带着几分懵懵懂懂,他看向男人,紫灰色的眼睛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监护人了。”

陈景焕说完,自己先没忍住,笑意在脸上显现。他承认他的目的没那么单纯,成了监护人,就意味着,至少在易澄成年之前,他所有的大小事情都与他有关。这像是在法律上给两个人之间扣上了一条枷锁,虽然在陈景焕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形式,他想要留住易澄的办法很多,但他还是决定善良一些,用最稳妥的方式留住他的小缪斯。

易澄并不知道眼前男人恶劣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期待着,发问:“你,你是要收养我吗?”

陈景焕对“收养”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假如易澄高兴这样理解的话,也是可以的。当然,他自认为自己的灵魂中根本不存在父亲这个角色。孩子,只能拴住他的人生,让他多一些麻烦。

笑容如同花朵,在男孩脸上绽放,他冲着陈景焕鞠躬,发自肺腑感激:“谢谢,真的谢谢。”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说愿意“收养”他的人。

自从他离开了马戏团,在陈家别墅发呆的日子里,易澄想起了很多很久远的事。譬如眼前那延绵不绝的绿山,路弯弯绕绕,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他的父母因为他患病的缘故,从出生就将他丢弃,他的记忆中只有那个破败的孤儿院。

那里的孩子痛恨被收养,对于他们来说,被收养意味着从此失去自由。他们要去上学,要学会听话,要学会做一个规矩的乖孩子,这些在他们的眼里远没有成天疯玩疯闹的日子来得实在。

而对于易澄来说,能够被收养意味着,他不再是怪物,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个可以被喜欢上的孩子。

……

陈景焕不知道他一句话对于男孩意味着什么,更不会知道在易澄心里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觉得从那次圣诞夜回来之后,易澄变得更加亲近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而是更加放松自在的待在他身边。

这很好。

他的天使不应该怕他。

圣诞节过后,天气愈发寒冷,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少了,就算有,也是步履匆忙的样子。易澄以为在回来之后,他又要像从前一样,过着吃完了睡,睡醒了就发呆的生活,谁知道陈景焕竟然主动发出了邀请。

“想不想陪我一起工作?”

男人用极温和的语气问他,易澄当然不会拒绝,他略带腼腆点了点头。

“跟我上来吧。”

陈景焕握着易澄的手腕领他上楼,易澄却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就算陈景焕没有对他说过,他早先通过观察也发现,家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佣人会到三楼去,无论是打扫卫生的女佣,还是负责伙食的厨子,他们都会在三层的楼梯口止步。

甚至于只要陈景焕在三层待着,那么就算是吃饭时间到了,也没人会去通知他。要么是他自己会掐好时间下来,要么就等他错过饭点,下楼的时候,再重新热一份饭菜给他。

总之,别墅的三层仿佛是个禁区,易澄当然也不会尝试上去。

他的内心有些慌乱,两个人沉默着上楼,两段楼梯的时间在易澄易澄的记忆里被拖得格外漫长。他听到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正在随着两个人的步子发出轻响,楼梯半层的圆形小窗,可能是整间别墅里唯一没有窗帘的窗户。阳光没有经过丝毫过滤,照射到上面木质的地板,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像是在迎接他,轻吻他的脸颊。

但可能他还是不应该接受灰尘的随意亲吻,男孩打了个喷嚏。

陈景焕回过身,瞥见落在男孩身上的阳光,皱起眉头:“回头让人在这里按上窗帘。”

“不。”

易澄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第一次对男人的话提出了拒绝,面对陈景焕有些危险的目光,他垂下了眼帘。在陈景焕开口之前,他还是决定再多解释一下,如果男人还是拒绝,就算了。

但他要尝试一下。

“只有这么一小块。”他的声音不大,不过由于三层半的地方如此安静,还是清晰传进了陈景焕的耳朵里,“我只要不在底下一直站着就好,没关系的。”

说完这句话,他才开始后知后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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