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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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孩,戚淮眉头紧皱。

满嘴流油,大快朵颐,扑在食物上狂吃的样子…毫无家教,毫无形象可言。他平时见惯了礼仪得体的仙子神女们,觉得浑身不适。

幸亏流年还有点感激之心,吃了半只山鸡终于想起来给她烤鸡的戚淮,大方地撕了整整一个鸡腿,笑盈盈地用那只满是肥油的脏手递给他。

“上神也吃!”

和戚淮相处越久,流年对戚淮的感觉就越复杂。

一方面,这个男人救了自己,给她饭吃,还带她找神仙义父,算是个好人;

另一方面,这家伙小肚鸡肠,心眼更是比那针眼还小,脸皮厚,眼光差,嘴还毒,十足的贱人一个。

“你的手简直比冥界忘川渡河老夫的都脏。”戚淮满身不适,流年的脏手扑了个空。

流年不以为然,嘎嘣嘎嘣啃着被戚淮拒绝的鸡腿,含含糊糊地说:“你这种神仙哪懂!饿得很了什么都得吃。我前些日子见到树皮就拼了命地啃。不吃饭,怎么活着呢?”

“为什么要活着呢?凡人一世短暂,入了幽冥司又是一世,说不定便可享荣华富贵,生死有什么干系?”

流年显然注意力还在她的鸡腿上,伸出嫩嫩的小舌把鸡腿的油光舔干净,活像一只餍足的猫:“给我爹娘报仇啊!格老子的,两个魔人,一个叫夙栎一个是什么虹,等我长大了,我回去杀他们!”

戚淮支颐嗤笑:“你资质平平,根骨并不适合修仙,哪来的本事报仇?”

“你们神仙不都有什么仙药,吃了就会变厉害,你给我匀一颗不就好了。”流年说得理所当然。

“本君拒绝。”

“那就抢,偷,闹,”流年笑嘻嘻答道,“不过,我神仙义父肯定会给我的,哪似你这般小气,一根鸡毛都不肯拔。”

想想她闹人的功夫,戚淮隐隐有些头疼。当今帮她找到流火君着实是重中之重——再让他带几天小孩,他能早死五百年。

早知道就不帮她经脉恢复那么早,就该让她多疼几天,清静清静。

抓住四处乱跑的小孩,戚淮掐了一个净身诀,流年终于有了个小女孩的样子。

“吃饱了我们就启程去找流火君。”

流年眨眨眼,一脚踩上戚淮的祥虎踏云靴,戚淮白靴上俨然多了一块黑乎乎的脚印,流年欢呼一声。

臭神仙,不是不让姑奶奶碰,还不是被姑奶奶碰着了!

于是,两个人启程之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戚淮又让流年浑身痒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解了他心头之恨。

小山村。赤发神仙飘飘然落在地上,看见这一片废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土里的庄稼被鲜血滋养,长得足有半人高。此处魔气深重,并无人气,足以见得已经过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屠杀。

夙栎,你为那人犯下的错,当真无可饶恕。

有蝶陨在,流火君倒是不十分担心流年的生死。更何况如今蝶陨封印已经破半,浩瀚神力即使是夙栎手下护法也难以伤她。

祭出昆仑万虚扇,流火君默念梵文,佛音伴着金光飘向天空,整个村落逐渐恢复至原来的样貌,草木复苏,湛蓝的天空像一条天河奔流。古朴的房屋矗立排列,茅草前堆着小山般的柴堆,空气里似乎还有一丝烟火味。

无数黑色的冤魂从村落各处飘出,被梵音一一度化,成为纯净透明的颜色,飘至地下,或是随风而去。

两个黑色的魂魄,久久不肯离去,围绕着流火君似乎在呜咽。

流火君闭上双眼,微微叹息:“本君定会照顾好令爱。”

魂魄似是消解了心中的牵挂,化在风里再无踪迹。

一经度化,含恨而死的魂魄便不会被困在这里,或是化为厉鬼为祸人间。

流火君折扇微转,便置身于一座黑红色的宫殿前。

此处黑夜漫漫,天空上红月悬浮。苍穹血痂一般的暗红,大地模糊不可见。

连绵的宫殿宏伟非常,主殿前的大地被劈成两半,中间是一道极深的鸿沟,鸿沟下便是无数妖魔凶兽栖息之地。大地两边,一边开着血红色绚烂的彼岸花,另一边却只有叶子和藤蔓。

主殿深黑,却并未与天色融为一片。每一块铺殿的砖瓦上都刻画了密密麻麻的鎏金花纹,古朴而又华丽,彰显了此处主人的尊贵。

厚重的殿门吱呀呀地打开,来自天地的声音震人心弦,黑发男子从殿里踏空而来,走过的空气中开满了一朵又一朵娇艳的曼陀沙华。

“原来是流火神君光临本殿,实乃鄙人荣幸。”

夙栎面无表情,眉间魔纹极深,微泛紫光,周身戾气直冲云霄,竟是一副即将毁天灭地的气场。流火君微愣,心下一惊。

“夙栎,玄嚣当年罪孽深重,墨瑾不过也是替天行道。如今你已经登上魔尊之位,该放下了。”

夙栎嘴角上扬,魔风一震,笑道:“本尊没听说过放下两个字。本尊如今能活着,全是多亏了墨瑾,让本尊无时无刻不想毁天灭地。”

流火心知劝已走火入魔过深的夙栎毫无用处,却仍忍不住:“我知你恨墨瑾,却不该对人间下手。下手太重天道惩罚,不是坏了你的计划?”

夙栎冷笑:“一群蝼蚁,死不死有什么区别。流火,你曾是玄嚣挚友,本尊不杀你。但凭你,若是要教育本尊,未免太过可笑。”

“我并无意,只是想让你知晓,一味执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夙栎突然仰天大笑,阴惨的笑声惊吓了魔林中的蝙蝠,扑棱棱地飞成一团,面色可怖:“魔虹,魔凌。”

两个黑衣魔人凭空现身,区身行礼:“属下在。”

“还不送客。”

“是。”

两个魔人上前,似乎要触碰到流火君衣角,流火君突然张口。

“你可知,当年玄嚣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什么与我何干?”夙栎仍旧带笑,面色多了几分冷意。

“无恨,无爱。不成仙,不做魔。”流火君摇扇,闭上眼,“本君不知玄嚣君何意,现在想来未尝不是劝你。”

夙栎静静地站着,眼中毫无温度:“本尊已经没有心了。”

空气凝固。几只乌鸦绕着宫殿聒噪地叫。十三万年前,魔殿还是鸟语花香,可是夙栎来了,这里就和夙栎一样,化成了浓浓的恨意。

“也罢。本君来是想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年约十岁,额上一朵桃花?”

夙栎皱眉,桃花…

他眼前突然闪过那个被他扔下悬崖的倔强小姑娘。

“从未。”

“此乃本君义女,遇到了妖魔屠村,本君在村里感受到你的气息,便来找你。”

“本尊气息?”夙栎不以为意地挑眉,“若是本尊下的手,那就得罪了。夙栎手下绝无活人。”

流火君心下一沉。

若是夙栎亲自出手,蝶陨神力也奈何不了他。

“那便告辞。”流火君行礼,再无踪迹。

夙栎盯着流火君消失的地方,眼角一抹笑意,蓬勃的煞气静静敛回了体内。

桃花…随即他又摇摇头。桃花,无论如何,都已经死透了。

人间闹市,一个俊秀男子带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娃娃四处闲逛。

“你神仙义父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在小孩哭闹吃了荷叶鸡、糯米粽子、驴打滚、咸豆粥、豌豆糕、酱鸭、蟹黄豆腐、咸蛋黄后,戚淮深深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坏蛋欺骗了。

“喂,我要这个糖!”流年心虚不答,小手指着又一家卖糖人的小铺,拽紧戚淮的后衣狠命摇晃。

“你今日已经吃了八样食物了。”戚淮板着脸训她。

流年已抓住戚淮的弱点。挤挤眼,挤出几滴眼泪,嗓子里呜呜装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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