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茶烟凉 相顾断肠因难忘 草色映残光(23)(1 / 2)
她顿时跌坐在地,所有的希望之光,在这一瞬被掐灭……
她木然地,喃喃低语,“皇上……皇上不怕逐儿现今就……”
“大胆!”永嘉帝震怒,“以死相迫吗?你就不怕明儿定国侯夫人进宫见不到你?磐”
她心中一震,母亲…候…
永嘉帝怒而欲走,至门口,又返回,把跪在地上的她抱起,如哄着孩儿一般哄着她,“好了好了,朕脾气大了些,可你也不要惹朕生气,这都要当母亲的人了,别小孩子气,朕,还是很疼你的,你可知?”
她只是苦笑……
其实,那一天,她是真想要放下所有仇和恨的,但是,偏偏是有人不放过她,这世事不放过她……
太后……
亦即,永嘉帝对太子这个储君不甚满意……
翌日,上官夫人果真进宫来看她。
她迎出去,扑进上官夫人怀里便开始哭泣,“娘亲娘亲”,不停地低唤。
上官夫人搂着她低声安慰,母女二人进内说话。
“母亲,家里可还好?”她轻拭着泪。
“好啊!好着呢!你别担心,在宫里好好儿照顾自己就行了。”上官夫人看着她,很是喜悦,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珠儿,“别哭了,小心这腹中孩儿,作为一个宫里的女人,如你这般,已是福分了,有个孩子,终生就有了依靠,要知皇上如今倒是宠你,可花无百日好,谁也不知道以后怎样,如今好了,从此也无需再争什么,不管以后怎样变化,你都能颐养天年了……”
原来,她有龙种的事,已经朝野尽知了吗?
她苦笑,“娘亲倒是知道得挺快。”
上官夫人甚是欣慰,“这是好事儿,如今家里这光景,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太子妃,你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至于太子妃……哎,不管怎样也是正妃,只要她好好儿为人,总不至于太糟糕……”
这话的意思,上官花逐明白,母亲是以为太子势必继承皇位的,姐姐虽然无子,但是正妃,即便如今家里已无法给姐姐支撑,可总不至于太差,况且姐姐的日子还长,若能有个孩子,则与她一样,从此无忧了……
可是,这皇位轮不轮得到太子,真的如长安所说,未必了……
这永嘉帝倒也不瞒她,什么都和她说,当然,到了此刻,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皇位给谁,太子如何,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她只希望母亲安好,家里仅存的人都安好。
“娘亲……”她牵挂着的,还有哥哥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靠近母亲耳边问。
对于上官家唯一的根,上官夫人比她看得更重,握着她的手,含笑点头,“十分妥当,放心!”
如此,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要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她怎么样,也就无所谓了……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上官夫人不放心,又把碧曼和长安叫了来,叮嘱这吃的喝的都要分外当心,外面来的东西一概不可乱吃。
这番小心谨慎的程度,让上官花逐实在觉得好笑,不过,却怜母亲一番心意,默默听着。
母女相聚的时间何其短暂,上官夫人要走时,上官花逐抱着她,叫着娘亲,依依不舍。
上官夫人只得把她的手臂扒下来,劝慰,“你如今已经不一样了,虽然还没封号,待着龙子一生,可就是我给你见礼才对,现今这样,已是逾越,在宫里就得有个宫里的样子!”
“我不依!”上官花逐这会儿却任性起来,搂着上官夫人不放,“我是娘亲的女儿,永远都是……”
上官夫人眼睛眨了眨,眼里有些许湿润,喃喃念着,“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如果可以,谁不愿一辈子在娘亲面前当傻孩子?
可是,进了这地方,想见一面都何其难……
而上官花逐更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亲……
当晚,上官夫人离开未央宫,分明盛夏如火暮色,上官花逐却莫名在残阳拉长的背影里,闻到了秋风萧瑟的气息,母亲瘦弱身形,与这巍峨宫墙一比,如此渺小……
她立于宫门,
不禁寒颤。
立即返身入内,那只叫蔻儿的狮子狗见了她,躲得飞快。
她有些内疚。
这只狮子狗当初是她要了来,可是自己却从不曾亲近过它,相反,每每神情严肃,这狗仿似通人性,反有些怕她,见了她便自己躲远,有时候,蹭的一下,直蹿入长安怀里去了。
自从长安来以后,这狗便极亲近长安,长安也喜欢它。
呵,谁不喜欢长安呢?他是如此一个好人。
看着狮子狗在长安脚边趴着,仿似见了她害怕,寻求保护一般,她转开头去,胸口被什么东西哽得难受。
是她给它取名蔻儿,是她厌弃它……
而它,跟她一样,终究是个无辜的。
原想过去抱抱它,跟它改善一下关系,可长安轻柔的一声“蔻儿一边儿去”,却让她止住了脚步。
她和蔻儿之间,仿似有一堵无形的墙,她怎么也穿不过去。
终作罢,她僵着脸,入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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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了喜脉,永嘉帝来未央宫的时日便少了,皇宫大抵如此,然赏赐总是绵绵不绝的,未央宫的风头并无半分减少。
当然,各妃来串门的也不少。
碧曼是深受上官夫人影响的,每每妃嫔来过,便如临大敌,恨不能把她们所坐之处擦了又擦,带来的各色吃食也十分嫌弃。
可她丝毫不在意,妃嫔带来送礼的,定然都是好东西,不吃真是可惜了。
她得从碧曼手里抢吃的,眼看碧曼着急,要把老夫人的话搬出来,她才把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告诉碧曼,“别怕,她们都是很和善的人……”
这宫里真正和善的人,在冷宫。
她开始喜欢去那个地方。
尽管永嘉帝对她此行为不赞成,可是,也没过多限制她。
庄妃这冷清之处,于她,自有一番宁静天地,若庄妃所言,心自在,天地宽。
她固然还达不到此境地,可她喜欢接近庄妃,听她说话,这时,她会忘记许许多多的事……
这日,她和平常一样去拜访庄妃。
庄妃跟她,已有些熟稔了,看着她笑,“你跟你姑姑,有些不一样……”
姑姑?
这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姑姑……
她心中一震,好奇心起,“庄妃,你知道我姑姑的故事吗?她究竟是怎么薨的?”
庄妃表情一滞,叹道,“上官小姐,是我多言了,婉儿的事,是宫内禁忌,不可再谈……”
“……”她不能强人所难,她也知道姑姑的事是宫内禁忌,可是,一旦一件事成为禁忌,其中必有故事,难道仅仅是因为姑姑是皇上的痛处吗?
她内心不免冷笑,男人为一个女人的痛,能痛多久呢?或者,那一时,的确是痛的,可也不过一时罢了,所有的怀想和思念,不过假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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