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彩袖殷勤捧玉盅(1)(2 / 2)
蒋轶索性一拍桌子道:“你是钻了牛角尖了!什么叫有意义?吃糠咽菜的守护吃糠咽菜的才叫有意义?那行啊!你先从你们家大园里搬出来睡大街上,你再和百姓谈一谈什么叫公平,什么叫意义!”
“有你这么打比喻的吗?我也只是借着英博的事情感怀了一番罢了。”萧明庭闷声道。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原来是闹了脾气!”蒋轶佯怒:“念你叫我一声哥哥,今日便不说你什么了!”
说着他已经开始飞快的摇扇子:“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了,日后还是不要想起了,免得伤怀!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情,老天爷自然有公道!”语罢,连忙指着阿续道:“你开开窗子,屋子里闷得慌!等下过来给二爷扇扇风!”
阿续瞧着大雨也要停歇了,便拿棍子支起窗子来。又拿了大蒲扇站在蒋轶身边,动作柔和又不失力度,一下一下给他扇风。
蒋轶冲她挑眉一笑。
萧明庭微微别过头去,非礼勿视。
“嗯。”蒋轶舒服的抬了抬头,拉着领子要阿续给他扇风。还要笑问:“晚上有什么精致的小菜没?有的话去张罗一桌子来,二爷和你三爷坐下来吃吃酒,嗯?”
“现在就去吗?”阿续轻声询问。
“现在还早,再过一半个时辰吧。”蒋轶瞧着对面的人又不自在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偷偷附在阿续耳边道:“你三爷今儿不高兴,你去给他扇几下。”
阿续哪敢这样在萧明庭面前这样轻浮?她面红耳赤地连连摇头:“奴不敢。”
“去!”蒋轶微微一瞪眼,佯怒。阿续仍旧摇摇头。
她知道蒋轶玩心大,脾气好,人也体贴,所以也敢红着脸摇头拒绝。蒋轶的风流是明着风流,调笑间是贵公子哥儿的傲气。他从来不会随意动手动脚占一星半点便宜,也从来不说些叫人难堪的话。就算拒绝他,他也不会生气的。
果然,他摇头晃脑的轻叹一声:“哎呀,我是个弥勒佛,他是个修罗鬼!你们一个个都怕他怕成这个样子!偏拿我的话都跟耳旁风似的,还能说动谁啊?”
阿续抿嘴一笑。
“笑!还笑!”蒋轶笑着骂她一句,抬手拿过大蒲扇,持着蒲扇点她的头道:“去去去!告诉厨房做几个下酒的好菜来!快去快回,再打盆热水给二爷剪剪指甲。”
阿续悄悄退出去时,听得屋内萧明庭迟疑地询问道:“剪指甲这等子事儿还要旁人来做?”
“哎!你啊……大半辈子白活……”
蒋轶还说了什么,阿续已经听不太真切了。只是萧明庭这个人却在她心上掰碎了融进血肉里。那一滴似有若无的泪,全是他眉目间善良与悲悯的缩影。
阿续端着热水回去时,他们二人不知道又说起了什么,萧明庭眉目舒展开来,笑的一脸爽朗温和,就连对着她,都没有敛去笑意,甚至还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给你三爷剪剪指甲去,得空二爷再剪。”蒋轶又是这个腔调:“他还没叫别人剪过呢,你仔细着些,三爷耍枪弄棒的,太秃了手会疼的。”
阿续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萧明庭。这一次他倒是没冷着脸反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别听他胡说,我皮糙肉厚的,你随便剪一剪就是了。”
她有些呆呆地点点头,这样随和自在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也许他私下里和熟悉的人在一块,就是这个样子吧?
“哎!不能随便!”蒋轶笑了起来:“三爷的手金贵着呢!”
阿续把软垫子和东西都放在他凳子边,自然轻轻跪在软垫上,才拧了个热毛巾,便瞧着萧明庭已经十分自觉的伸出两只手搭在扶手上,正好奇的打量她端来的瓶瓶罐罐。
阿续有些紧张,只觉得指尖冰凉,不住的颤抖,就连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蒋轶一瞧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紧张,又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哎呀,瞧把人家姑娘吓得!都不敢上手了。”
萧明庭也看出来她的紧张,于是笑了一下,宽慰道:“你别怕,剪坏了也没事,要不要坐起来?跪着会累吧?”
阿续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的一双眸子里全是浓浓的笑意,眼神深邃又温和,还有几分她熟悉的怜惜。只是很快,他仿佛察觉到对视有些不太合适,轻轻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她连忙低下头去,把手伸进热水里捂了捂,放在自己脸颊上觉得温度差不多,才伸手握着他的右手,拿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
温热的帕子捂在手上时,确实暖的贴心窝子。她的手软的像一团棉花,动作轻柔又不失力度,一根一根手指头慢慢的擦下去,手指还湿的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发凉,可这一点点凉意渐渐退下去,心底某一处却突然开始抑制不住的燥热起来。
蒋轶说的没错,这种被别人视若珍宝的感觉,确实妙极。
他这一双舞枪弄棒的手,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阿续又用小拇指挑了一点护手膏,温在掌心里搓热,上下两只手交叠,慢慢在他一只手上搓开。
他也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又宽厚,大拇指虎口处和手掌心里都有许多厚厚的老茧。皮肤有些发干,指甲修剪的也十分随意,这是一双和高谦玉的完全不一样的手。
她拿着小锉刀一点点修剪他的指甲,整个过程细致又利落。
萧明庭忍不住垂眸看着那个跪在自己椅子前的女孩,她瘦瘦小小一个,有一双幼鹿般无辜的眼睛,有些肉肉的脸颊,还有一双很小很软的手。当她掌心抹着软软的东西,两只手一上一下贴着他的手慢慢涂抹时,他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慢慢沦陷。
蒋轶曾经说过,尝过一次滋味就知道它妙在哪里了。如今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千金博一笑,似乎也没有那么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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