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死亡之旅(1 / 2)
( )巴拉科夫28岁,是弗拉基米尔大公国科斯特罗马附近森林里的一个雇农,当地的大波雅尔尤戈里维奇有个磨坊,身强力壮的巴拉科夫就是尤戈里维奇家的磨坊工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远近各处农民的黑麦和大麦磨成面粉,每格里夫纳尤戈里维奇就要收取半洛特尼克,
农闲的时候,他会为四邻八乡做一点木匠活儿贴补家用,邻村的农户阿和马托夫就是被他做的精巧木犁所吸引,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这样狡猾吝啬的老农民就能得到免费的新犁了,结婚第二年,他的大女儿出生了,隔了一年又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平静的生活,根本就不知道森林外面的事情,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多打狐狸,有朝一日攒够了钱把村子南面的那块地买下來,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乡下小地主,
直到那天,天边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碎了森林中的宁静,他活这么大从來沒有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多马,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四散奔逃,巴拉科夫却带着一家躲进了村子里的小教堂,他坚信万能的上帝会保护他一家免受劫难,
后來他知道了,这些凶悍的像狼一样的家伙就是蒙古人,他们把村子夷为平地,抢掠了一切能够抢到的东西,屠杀了大部分青壮,但是他们似乎对教堂有着一定的敬畏,他们沒有为难神父,只是把躲进教堂里的村民押解出來,
一些钦察人赶着他们沿着锡蒂河向下游走,道路是漫长的,俘虏的队伍却越來越大,直到一眼望不到头,他们挣扎在无边的春雨里,到处都是泥泞,每天蒙古人会给他们一马勺冰冷的面糊糊充饥,这对身强力壮的巴拉科夫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大家都是如此,他也只能每天忍受着饥饿和寒冷,那些钦察人也是吃的这种面糊糊,但是行军锅里面加了一种瓷罐子里倒出來的牛肉,香气飘的很远,每次他闻到这种香味,肚中的饥饿就会更加不可遏制,
巴拉科夫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认真的倾听着钦察人的语言,当他4岁的大女儿发起高烧的时候,他试图和那些钦察人交流,希望得到一条羊毛军毯给孩子取暖,另外希望再多一勺面糊,补充孩子的体力,他遭到了凶蛮的钦察人的嘲笑,一个钦察士兵用刀背把他打倒在泥地里,但是在分发面糊的时候,他真的多了一勺,
孩子还是死了,不仅是这个孩子,路途上倒下了无数的俄罗斯同乡,尸体被钦察看守随意的踢到路边,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无边的俘虏队伍终于到了尤里耶维茨,这里就是锡蒂河和伏尔加河的交汇处,
他们被关在漏雨的木头房子里,一个个瘦骨嶙峋,面无人色,但是也正是因为屋顶掉了大半,屎尿横流的房间里空气好了很多,不至于被闷死,
不久,一个看起來受人尊敬的蒙古人带着一批少年來到他们的院落,给这些俄罗斯人一个一个的登记造册,
“你会什么,”一个蒙古少年用生硬的俄语问道,
“我是磨坊工人,会一点木匠活儿,”巴拉科夫战战兢兢的答道,不知道他的回答是福是祸,
“好了,你和你的家人站到那边去,”蒙古少年指着院落的一边说道,那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他发现他们这个群体都是会些手艺的人,有皮匠,有泥瓦匠,有锁匠等等,更让他惊喜的是,他们这些人每天有了两顿面糊糊,并且被看押在一个干净宽敞的房间里,蒙古人给他们弄來大桶的清水,命令他们在院子中洗澡,清理干净,于是院子里上百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脱的光溜溜的洗澡,精疲力尽的他们也顾不上羞耻了,每个人都在冰冷的清水中颤抖,
浑身洗干净了,另一批俄罗斯俘虏把他们头上脸上的毛发剪的光光的,然后,给他们分发了蓝色的衣裤,每个人的都是一样的,虽然肥大难看,但是却十分舒服,巴拉科夫的老婆抚摸着这种衣服,不知道是什么面料做的,
一些戴着白色口罩,身穿白色大褂的人一一给他们检查身体,一些看起來身体虚弱的人被无情的带走了,而巴拉科夫夫妇幸运的留在了这里,他们夫妇都是身体强壮的人,正是能够经受磨难的年龄,
几天之后,他们被驱赶到伏尔加河上的码头,登上了一艘庞大的风帆船,他惊奇的看着这些结实的木料建造的船只,和他们村子里那些树皮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那些拼接的船甲板怎么能够这么结实呢,他想不通,
到了下诺夫哥罗德,更大的一支船队和他们汇合在一起,蒙古人浩浩荡荡的船队行进在伏尔加河上,根本望不到尽头,每次他们被从底舱驱赶上來晒太阳的时候,他都试图把船队数清楚,但是沒有一次成功,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底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轰鸣,慌乱的俘虏们尖声哭喊,以为世界末日來临了,巴拉科夫扒着透气窗向外张望,只见船甲板上,蒙古水手站成了一条线,一个个的像松树一样笔直,似乎是在向什么致敬,从蒙古水手腿部的间隙,他看到了远处河岸上一个巨大的城市,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海港内一艘艘船只,吐着浓烟的高大烟囱,还有像蚂蚁一样奔走的人群,巨大的声音就是从这个城市发出來的,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船终于停靠在码头上了,蒙古水手用棍棒把他们驱赶出來,排好队鱼贯下船,他们终于离开了肮脏黑暗的船底舱,见到了阳光和绿茵茵美丽的陆地,几天來的呕吐物、粪便、尿液把里面弄的比猪圈还臭,如果时间再长一些的话,一定有人撑不住死掉,不过一路以來,巴拉科夫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死亡,他再也不会对那些死人大惊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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