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百死不悔(1 / 2)
窝阔台汗3年(1231年)11月25日,蒙古西征大军的东路集团和南路集团摆脱了零星宋军的纠缠,先后到达饶风关东西两侧。随后对这个被重重包围的关口发动了前后夹击,尽管蒙军弹药消耗严重,火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即将会师的蒙军前仆后继,奋勇登城。战至傍晚,在付出数百伤亡之后,蒙军终于攻克了这个汉水和饶风岭夹峙的咽喉重镇,全歼守军,胜利会师。
两路大军在1个月的时间里,在崇山峻岭和深谷大江之间转战千里。先后攻克州城4座,残破城寨140余座,歼灭宋军以10万计,百姓死伤百万计。这是世界军事上的一个奇迹,在没有后方补给的情况下,能前出这么远,而且战力始终不衰,这是何等的坚韧与顽强。
整个蜀口攻势蒙军的伤亡近3千人,真正死于战阵的连一半都没有,大部分是死于意外和疾病。有失足跌落江水,有从栈道掉落悬崖,更有倒霉的因为冲锋过猛,被己方炮火误伤的比比皆是。北方人在这里气候不适,一旦得了痢疾,腹泻不止,或者是疟疾缠身,那就离死不远了。
马匹损失巨大、现在的蒙古军队已经无法保证每人2匹马,这会限制蒙军的机动性。即使耐艰苦如蒙古马,也难以承受如此艰苦的环境。车辆、弓矢、粮草、弹药、甲胄、各种物资消耗严重,补充不易。尤其是南路军,因为道路艰险,形势严峻,几乎损失了大部分军用物资。但是巴根台在千难万险之中保存了1万4千石粮草,这是蒙军的救命粮啊。
会师的喜悦是短暂的,面临的困难让人望而生畏。西征军入蜀作战已经半年,基本扫清了外围,把宋人打的主力尽灭,残余畏缩不敢战。新任的蜀帅李真比桂如渊明智的多,他在收拢军民,舔舐伤口,表示不再找蒙古的麻烦。
但是即使不是人为的麻烦,也是要命的。蒙军4万之众已经转战半年,距离后方凤翔府1千多里,指望后方输送物资是不可能的。兴元府以西整个宋境已经被战火彻底摧毁,人口逃散,粮食一粒也无,连野兽都不见踪影。
据空中侦察报告,整个金州百姓已经撤了个干净,只有金州城有京湖制帅陈駭派来的3千援军驻守,大诺颜和领军的宋将宋春已经约定,宋军就是做做样子。蒙古人来了他们就撤,绝不给蒙军找麻烦,蒙军也绝不打他们。
宋人虽然不再阻挡蒙军,但是坚壁清野做的也真绝。不但粮食物资一个也无,连水井都掩埋或者扔进动物死尸污染,不能饮用。至于房屋则全部捣毁,木料全部烧掉,让蒙古人无房御寒,无柴取暖。
从饶风关到金境邓州,近千里之地就是一个巨大的无人区,即使是无人阻挡,这几万人马吃什么喝什么?一切,都考验着蒙军统帅拖雷大诺颜的意志。前进,前途未卜,后退,前功尽弃,该何去何从啊。
蒙军在饶风关休整了2日,统计人员,清点物资,调理脚力。大诺颜拖雷派人将伤患送回凤翔,派少部兵力据守兴元至凤翔大路上的几个关键节点,遣散老弱民夫。这样,精简后的蒙军西路攻金大军主力还剩下3万2千余人,勉强够1人双马,战斗力基本不减,还少了近1万吃饭的嘴。
为了保证部队给养,还留有6千民夫随军前行,总兵力仍然有3万8千人。不能再少了,谁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必须要保证遇到金军主力的情况下仍然有一战之力。
对沿汉水东进邓州的决心,拖雷大诺颜从没有动摇,他知道此去千难万险,生死悬于一线。他的个性最像成吉思汗,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他会反复思考试探,寻找最佳的解决之道。一旦下定决心,就一条道走到黑,绝不放弃,百死不悔,不是胜利就是死亡。
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军队的疲敝厌战,很多人有了退兵之心。从窝阔台汗2年秋蒙军主力南下以来,他的部下已经奋战了1年多了,无日不战,无日没有死伤之惨。蒙古士兵冒着严寒酷暑,饥饿疾病,跋涉在泥泞险关,忍受着战友的阵亡,亲人的思念,忍受着战场的血腥,死亡的恐惧,跋涉万里,奋勇向前,冲锋陷阵,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征途遥遥无期,在希望渺茫的情况下,就连钢铁战士巴根台都流露出一丝疲惫。前面的路还很长,恶仗大仗还没有开始,部队这个样子可怎么行。
11月25日夜,冰冷的冬雨还在下个不停,拖雷大诺颜在他的大斡尔朵召开军事会议,所有百夫长以上军官全部列席。大会开始之前,蒙哥王子代表大诺颜在大帐内高诵扎撒。形势危急,前途渺茫,所有的人都心情沉重,蒙哥王子却诵的激情澎湃,毫无沮丧灰暗。
拖雷大诺颜始终站在大帐中央大椅旁边,一直到蒙哥读完大扎撒黑,足有大半个时辰,他一动不动。最后一个字读完,大帐内久久没有声音,拖雷大诺颜缓缓说道:
“自从长生天降下孛尔帖赤那和豁阿马兰勒,生子巴塔赤汗,诞生了我们苍狼的子孙。长生天公平么?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生在温暖丰美之地?为什么他们天生就有吃有喝有地种?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有衣物御寒,有木柴取暖,有房屋抵御风雨?
为什么长生天把我们生在了苦寒的草原?除了几只羊我们没有任何财产,遇上狼灾、白灾、黑灾,我们连这几只羊都保不住。白毛风吹来,我们只能缩在我们的小毡包里瑟瑟发抖,只有几张老羊皮和破毛毡取暖。我们没有盐巴,没有铁料,没有食物,有病等死,我们忍饥挨饿,忍受着无尽荒蛮和痛苦,长生天公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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