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054 庆归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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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庆归楼”楼下。

因此楼也是周慈景的生意,酒楼掌柜照例出门迎接。

秋仪之见那掌柜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蓄起两三寸的胡须,其中却已有了几丝花白颜色,嘴角向下耷拉着,显出几分愁容。

一行人照例分成两拨——周慈景、何九公、秋仪之和赵成孝四人跟着那掌柜的,一路攀登,直上酒楼最高层,在雅间之中坐下;其余人等则随意在底楼找了两张桌子吃饭。

登上顶楼,视野之内再无遮拦。秋仪之凭栏远眺,见一条黄河如巨龙一般闪着金鳞横卧在大地之上,将中原分隔成南北两半,裹挟着无数泥水砂石,从北方的天际流向南方的天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秋仪之今日亲眼望见黄河如此壮观的景色,才终于体会到诗仙诗句之中的意境。将视线挪近,便是车马喧嚣、人声鼓噪的安河镇。居高临下地望去,无论是吆喝的商贾、巡弋的兵丁,还是耕种的农民、运输的贩夫,都不过是颜色各异的蝼蚁在黄色的土地上艰难地蠕动。

屋里的周慈景则没有秋仪之这份兴致,心情却也不错,摇着手中折扇,对掌柜说道:“这庆归楼经营得不错!我上下看过了,内外整洁,生意也好。嗯,我十分满意。”

这掌柜的却依旧哭丧着脸:“东家可别这么说。这酒楼我快支持不下去了。就趁着这机会,当面求东家给小人换个地方,不挑何处,只要不在这安河镇就好……”

周慈景一听,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阴霾:“你孙守谦跟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周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什么样的人,办什么样的事,我心里清清楚楚。眼下看来,经营庆归楼生意的,就非你莫属!”

一旁的何九公也插话打个圆场道:“守谦啊,也不怕你听了见怪。这安河镇的庆归楼,周家内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就上个月还有人给我塞了银子,要我在东家面前美言几句,好来抢你这金饭碗呢!”

那孙守谦叹了口气,摇摇脑袋,说道:“东家,还有九公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只是……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着也不等周慈景同意,转身便下了楼。

不过片刻功夫,孙守谦捧着厚厚一本账册,毕恭毕敬地摆在周慈景面前道:“这是上个月的庆归楼经营的账本,还请东家过目!”

周慈景随手翻了几页,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是挺好的?上月收入三千七百五十两白银,支出二千四百四十两,净赚一千三百一十两。你一座设在黄河边上的小小酒楼,每个月能有一千多两进项,我看就是我秦淮河边的几座青楼画舫也不过如此吧?”

“这只是明面上的。还有好多没法记在帐上的开销呢!”孙守谦解释道。

周慈景笑道:“这我知道,无非是送给官府的孝敬罢了。这我不是早说过了嘛,平日不要记在账册里,每年汇总账的时候,另册抄写一本给我就好了。”

“要只是打发打发官府倒好了!”孙守谦长叹口气,又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说道,“自打上个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江湖豪客。一开始还好,不过是在这里白吃白喝几顿罢了。后来就伸手要钱,而且越要越多、越要越频。小人跟他们讨过饶的,谁知一言不合他们就动手打人,出手又重,把我几个跑堂的伙计手脚都打断了,现在还在躺着不能动弹。”

“嗯?还有这等事?”周慈景猛地把扇子收起,问道,“这事你通知官府了吗?”

“出了这事,能不报官吗?可衙门恁事不管,也就随便派几个官差过来看看,来不来也没啥区别,刚才镇上的张头、李头就来过,喝了碗茶就走了。可税银和常例却一分不能少,哪天不交,说不定按你个私通贼寇的罪名,到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孙守谦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别看小的上个月有一千多两盈利,可里面有一半要打发这群乌龟王八。这个月才过几天,四百两银子又打了水漂。”

周慈景听了,拍案而起,刚想说话,却又颓然坐下,气馁地说道:“不妨事的,这边的事我已知道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做。我得空给这边的州牧车大人写封信,让他关照一下便是了。”随即陷入了沉默。

何九公见众人都不说话,刚忙陪笑道:“守谦,东家既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些什么?好好干吧!”

孙守谦这才高兴了些,却见秋仪之和赵成孝两人跟着周慈景一路上来,却没有说话,觉得好奇,于是问道:“这两位台甫如何称呼?是第一次来这庆归楼吧?”

秋仪之听了,忙回头躬身答道:“不敢。在下是周叔父的远房侄儿。孙掌柜的大名,在下久仰了。”说着,又指着赵成孝道,“这是赵哥,同我虽是主仆名分,但从小一起长大,已是兄弟情分。”

孙守谦哪里知道秋仪之乃是假扮的周慈景的侄儿——两人姓氏不同,自然不能当众通报姓名——还当他同周家其他子弟一样不懂礼数,可嘴里却不能说出内心的想法,深深一揖道:“原来是少爷,小的这厢有礼了。”

秋仪之忙伸手扶了一下,说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个穷酸小举人罢了,哪敢称‘少爷’二字?”

何九公也在一旁接话:“我们也都是称呼‘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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