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畜生道 第九十六章 鱼跃龙门（2 / 2）

不能再等了，林庸从水草当中钻了出来，毅然朝着龙门游去。

浑浊的黄河水暴躁地向后推流！距离龙门半公里的时候，林庸就开始发现自己的前进变得吃力。身边的水流陡然增快，相同的游动频率下，原本可以前进十米的，现在却只能前进三米，就如同身在一个自由变速的跑步机上，无论林庸如何向前，困难只会越来越大。

坚持！

林庸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才只是外围，困难的还在后面。

距离龙门两百米的位置时，两侧的河岸开始逐渐压缩，此刻林庸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最大困难，已经不是水流了。

最让林庸吃力的，竟然是水里的泥沙！

昏黄的河水通过自己的鱼嘴进入口腔，再从鱼腮里过滤氧气排出，这原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过程！但此时却因为河里细密的泥沙，而受到了强力的阻碍！林庸明显地感觉到，随着水流的变快，自己吸入的每一口河水全都夹杂着大量的砂石，强行挤压附着在腮板上，根本难以过滤氧气！那些泥沙已经把自己的腮板给完全覆盖，一口空气都吸不进去！

当林庸感觉到窒息的时候，他开始慌了。

就如同在沙尘暴之中人类无法呼吸一样，吸一口全是沙子，你怎么呼吸？

既然不能用腮，我就腾出水面呼吸！

林庸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鲤鱼跃龙门，一定程度上，不是因为拥挤而跳跃，而是因为腮功能的丧失。林庸一跃而起，在跳跃的浪尖里打了一个翻挺，赶紧深呼一口气，再次钻入水中。

就这样，林庸每次翻挺都能勉强前进十米，在经过了十几次翻挺后，终于到达了龙门口最湍急的区域。

最后五十米！

河的两岸在此处猛然靠近，将浩荡的黄河挤压成一个小小的缺口，再喷涌而出，林庸迎着汹涌的激流，玩儿命似的摆动着尾巴，脆弱的双鳍直接不用了，此时前进已经完全只靠自己的翻挺！鱼鳍反而成了碍事的负累。

噗啦啦啦——

林庸跳起来又跌下去，再跳起来再跌下去！每次腾跃似乎都能前进一点，而每次跌落又几乎被冲回去一半。

那水流就如同粗大的胶管被挤成了一根绣花针，水流从那绣花针里往外射，更像是消防水枪的洪流从正前方撞过来，连个落脚的重心都没有，林庸只能拼命游，往死里游！！！

但最让林庸吃力的还是沙！十分黄河水，七分是泥沙！最可怕的，就是这些该死的沙！那沙子里蕴含的石子颗粒原本是沉降到河底的，但经过这龙门口的挤压冲洗后，全都混杂在河水中，像子弹一般往外打，林庸只觉得浑身剧痛，那石子竟然比刀子还锋利！

他的双眼已经不知被击中了多少下，整个世界模模糊糊，一片血红，身上也纵横交错着细细的血口子。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还剩最后二十米！

林庸不再理会自己的眼睛，而是全凭身体的感觉去游动腾跃，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哪里的水流急，就往哪个方向冲！！！

风在吼……马在叫！

整个世界都在愤怒着，咆哮着，撕裂碰撞着！

就着么一次腾起一次跌落，林庸用尽全力，麻木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苦行的僧人一般，抛开五识，只顾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汹涌激烈的冲力，终于开始缓解，化为了身后强大的吸扯力。

轰——

林庸一下子感觉身子一轻，差点被拽回去。

我过来了……我过来了！！！

林庸浑身的鳞片被黄河水冲刷得支离破碎，竭力地想要用双眼看清龙门后边的世界，却除了红色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他很想哭，就算眼里流出来的是血，他也想哭出来……

自己做到了！

精疲力尽，林庸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只记得自己向前再游了一公里后，再无力动弹，只感到哗啦一声身体一凉，自己就似乎被渔民打捞了上来。

由于喝了太多的泥沙水，林庸现在连肺泡里都是泥沙，呼吸都难以为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次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是他并不为此而难过。

人说神话里，鲤鱼跃过龙门后，会一跃化作蛟龙，神游四海，一跃冲天。

看来神话只是神话。

我变成龙了吗？

林庸心中付以一笑，我才不想变成龙呢！因为我要的，远不止‘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