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贾安状告阴阳界 无良兽医识循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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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道言道:“三道者,乃是天道、理道、世道,自古而来,天道酬勤,倘若虔心奉事,天道定与相酬,倘若荒嬉怠慢,定不能成功;理道酬公,倘若心无旁骛、秉公执法,世人自然称道,但若贪佞昧心、肆意偏袒,必然人神共愤;唯独世道不依天地正气,这世道酬势,有势者,心想事成,犹如探囊取物,无势者,费尽周折,心意难成。三道相依,同声共气,则无往不破;三道相悖,此征彼伐,则难以立足。”奉义闻听,甚觉有理,再拜而出。

奉义下得山来,扮作京官,来到大河县,令县令详查了奈氏等人罪行,便命天兵将奈氏沉浸猪笼溺亡,将那吴可乱棒打死,贬了桑梓仁为庶民,那杨大财主平日里尽是些巧取豪夺、违法违纪之事,籍没了家产,将其子嗣从官府革职除名。那县衙中多有与杨大户交往甚密者,起初还能给杨大户传气,但见上官偏要重惩杨大户,便明哲保身起来。见杨大户被籍没家产,再无东山再起之势,便纷纷指摘杨大户平日里的罪行,落井下石。

那大河县城隍见此,连忙焚了信香、递了名帖拜见奉义,言道:“下官不知上官前来,有失远迎。”奉义喝道:“大胆大河县城隍,你这治下犯有如此丑事,你皆不闻不问,是何道理?”遂罢免了其城隍之职,谪至临县做一判官,又训斥了京都判官只顾狭私报复之罪,令众人畏服。复令山兵详查杨大财主隐匿产业,悉数夺来,运往凤鸣山不提。

明神回宫复命道:“帝君,微臣久在上界,鲜知凡间奸诈之事,如今一见,甚是震惊。义愤填膺之际,难以平复,遂将罪大恶极之人处死、罢职,倘若有失当之处,还请帝君责罚。”成道言道:“爱卿此去处置,甚合孤意。功德则赏,过错即罚,乃正道也。”奉义命人抬上一物,言道:“微臣恐乱了三界秩序,因此化作京官,敦促那大河县令行刑。那大河县令有心怜悯众人,因此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不想即便如此,大河县百姓仍为县令送下万民伞,只道是青天再世。微臣以为,此伞乃是百姓感恩帝君之举,因此取来,请帝君过目。”成道摆手道:“看来人间良知未泯!此物乃是百姓敬仰县令义举,理应物归原主,速速送回,须要致意。令吏部详查那县令为人,倘若德才兼备,待百岁之后,知会地府,令其到孤这凤鸣山当值。”奉义言道:“前番微臣下界,所有疏漏,致使帝君为难。微臣自思疏漏,又见世人奸诈,微臣愿再冒人言,为天下苍生铲除邪恶。”成道大喜,乃赏下龙凤玉璧一对。

那吏部官员又受命访查大河县令,此乃是美事,即顺承了上意,又下落了人情,因此众吏员立即操办。经查,那大河县令霍晨晟为官三年,不好金银美色,只不过附庸风雅而已,家中珍藏王羲之、顾恺之、张僧繇等大家珍品数十卷,多是豪绅所贿。吏部官员核查之后,道:“如今凡间为官者,少有不贪之人,如此这般,也算是少数,况且经帝君钦点,倘若据实上报,难免迁怒我等,不如就想那姓霍的出些血,两全其美便了。”那霍大人此后数日皆做一梦,梦中仙人指引,所藏书画中有右军神等人之作,霍大人多有怠慢,故而右军神等将要收回,令其下月十五夜焚香祷告后,将书画悬于房梁之上,右军神等自当来取。那霍大人哪敢得罪,只得依梦而行,到了朔夜,焚香设拜,好一番折腾,将这数卷珍宝悬于房梁之下,不像一阵狂风过后,那些书画皆为不见。霍大人悬心方才得安,再拜,恭送右军神等神仙。不久吏部呈报,那大河县令霍晨晟为官清廉、颇有政绩,可为表率。成道大喜,下旨待其百岁之后,恭迎其为户部员外郎,此乃后话。

天下各处城隍见奉义轻而易举便裁撤了大河县城隍,无不震惊,想这恒元宫倒与那天庭不同,赏罚分明,不论官民,因此各个谨慎起来,也想挣些个功德,好修成正果,得个神籍。因此唯成道命是从,秉公执法,各地气象为之一新。

话说那蓝田县城隍庙,白日有一农人李海河哭告,是夜,城隍命范、谢二将军押来农人魂魄,带至大堂。城隍高坐堂上,喝道:“堂下农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那农人惊骇之极,还道是已然寿尽,连忙跪倒磕头,呼道:“阎王老爷,小的确有冤情,请老爷为小的做主!”那七爷谢必安喝道:“顽徒,此乃是蓝田县城隍老爷!”那农人再举目观瞧,果然不死庙中阎王狰狞,连忙如捣蒜般磕头,言道:“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城隍喝道:“李海河,你今日所诉,本官已然知晓,此番请你前来,乃是令你详诉冤情,倘若属实,本官必然为你做主。但有半字虚言,此处也非是你能肆意猖狂之所。”那农人道:“小的明白,小的绝不敢撒谎!小的本是洛南县瓜农,听闻蓝田县物阜民丰,贩卖甚是轻易,因此小的便于十日前带着犬子到蓝田县上集,打算卖些钱钞,为犬子攒下些纳彩之礼。不想山路难行,骡马受惊,竟然翻车,将小儿压于车下,奄奄一息,满车瓜果核桃悉数翻落。此时但见有数十村民纷纷前来,小的还道是此地古道热肠、民风淳朴,闻听有人落难前来相帮,却不想这些刁民不由分说,上来便哄抢了小的瓜果,待一车瓜果抢尽,后来的人甚是恼怒,不满空手而回,竟然抢夺了小的身上盘缠。小的哭告众人解救小儿,那些人趁机牵走马车。小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背负犬子,前往县里医馆,不想那郎中要小的先给付银两方才医治。小的身无分文,哀告不已,声称但要救活小儿,不日便令家人携资送至。那郎中却不为所动,致使犬子气贯心胸,登时猝死。医者本是救死扶伤之人,他却枉顾惨死,因此小的前来状告那豺狼郎中,请城隍爷治其无德之罪!”城隍怒道:“世间竟有如此之徒?司判官,方才李海河所述可否属实?”那判官言道:“李海河所述郎中,本名王蒿,原为樊川县一泼皮,曾学兽医二载,中途肄业,见医人重利,便不再医畜,迁至蓝田县行医。平日见患病之人前来,便多开无用之药,令人到指定药铺抓药,那王蒿事后再去药铺领取钞资,美名‘羔息’,前年曾因治死一人,被官府查封,但两月后,花了不少钱财,打通关节,旋即重张……”那判官还未念完,城隍喝道:“住了!范将军,速领那奸贼前来!”八爷范无救领命而去,不久便索来一人,只见那人生的尖嘴猴腮、额头鼓鼓,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城隍见了,道:“刁民!见了本官缘何不跪?”只见那王蒿早已吓得失禁,不敢应声。城隍见了,喝道:“先打下二十大板,以罚藐视之罪!”那些衙役不由分说,噼啪开打,只打得皮开肉绽。城隍问道:“你这刁民,医者本是救死扶伤之辈、治病救人之流,你却枉顾医德、违背祖训,是何道理?”那王蒿此时早已瘫软,哭道:“老爷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城隍道:“你可识眼前之人?”那王蒿扭脸观瞧,不是那讨债的李海河又是谁?哭道:“老爷,这个人小的认识,他的小儿惨死,与我无关啊!”那李海河听到此处,分外眼红,爬将起来便要打,被鬼兵拦开。李海河哭道:“城隍爷,就是这个小人害死犬子,请老爷明正典刑,将其千刀万剐……”城隍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刁民,此处乃是公堂,岂容你大呼小叫!是非自有公断,如何用刑,本官难不成还用你来教不成?”那李海河不敢言语,城隍喝问王蒿:“奸贼,你见死不救,于法不合、于理难平,你还有何话说?”那王蒿道:“老爷,小的并非不救,只是因为见那刁民一身落魄,倘若医治好了,必然无钱给我,到那时何人与我钱财?”城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乃是行医之人,祖师爷祖训都忘了不成?”王蒿道:“小的不知什么祖师爷,只拜端木教主,若是本教人士,许了钱财,必然救治。倘若外人无钱,便是亲娘老子也不要救!”城隍大怒:“奸贼,却不想你竟然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来人,再打五十大板!”那王蒿方知说走了嘴,高呼饶命,却是无人理睬。待打完了,那王蒿已是奄奄一息,城隍问道:“你招摇撞骗、害死人命,你可知罪?”那王蒿道:“小人知罪。小的虽是医者,却也是个凡人,也要养家糊口,更何况家中丑妻凶悍,见无有钱财入门,便要哭骂于我。更何况如今家中独子已然长大,从小放任,如今只是泼皮无赖,如无百两纹银作六礼之资,女家便不愿结亲。小的也是无奈,才不得已干下这缺德的营生。如今这般光景,小的便要告那女家,告他坐地起价。”城隍道:“奸贼,你诬告无理,你若嫌女家索要甚巨,大可寻了别家门路,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你只想你子,何曾想过李海河之子?本官对你恕罪并罚,判你半月后身死,你回去料理后事吧!”那王蒿之魂已然不能动弹,由鬼兵扶着前往其家,投回身躯。却不想次日清晨,发热不已,无论如何转醒不了。他那丑妻惶恐,连忙招来其子,其子却道:“何必管他,倒省下一口饭食。”他丑妻无奈,摸出体己钱,请了数位郎中,但凡听闻是其患病,纷纷推脱有事,不肯前来。到第十五日上,王蒿忽然转醒,大叫一声:“痛死我也!”便骤死过去。这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后人仿诗为证:

人心不可昧,天道不可欺。

你若淫人妇,人必淫你妻。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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