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进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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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家也不例外。

而且,皇帝为了加强皇权,削弱任何可能对皇权造成的威胁,做了各种布置。

所以,别看皇帝明面上对开国勋臣们“和蔼可亲”,可一旦勋臣们不知进退,“踩底线”,真是会因为“谋反未遂”,而全家倒霉。

至于更深层次的“底线”,彭宪认为,皇帝鼓励勋臣们经营产业,但放贷这种事情,要适当控制,更多的是办实业。

以黄家为例,明明黄家的钱庄实力雄厚,光靠向民间放贷就能日进斗金,但钱庄却有意控制放贷的类别,。

经常以“低息”,向各类作场放贷,解对方燃眉之急,以作场、商号为主要放贷对象,而不是升斗小民。

皇帝办海贸,明显倾向鼓励各地多办作场,商号多进货,让更多的作场主、商贾们从中获益,进而雇佣更多的百姓,让百姓也能获益。

而不是让海贸单纯的给皇家以及勋贵们捞钱。

彭宪对此作了总结:“所以,家中产业,还是要以实业为主,陛下想要靠实业撑起海贸的不断发展,让国家和百姓都受益。”

“勋贵们若能以实际行动支持陛下的想法,而不是想着对百姓放高息贷款赚钱,陛下会很高兴的。”

儿子居然能够“无师自通”,彭均高兴之余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能问“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长舒一口气:

“你能想明白就好,陛下当年说过,将来富贵了,不会忘了我们,他做到了。”

“但是,共富贵的前提,是我们这些元从故旧守规矩,行事要有分寸、知进退,不能仗着资格老,不能仗着是皇帝的家乡人,就为所欲为。”

“开国以来,皇帝很少杀官员,能不杀就不杀,这是他心软么?是他不敢杀么?不是。”

“是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压制文武百官,所以不需要用滥杀来作为震慑的手段。”

“甚至,还改杀为流放,软硬兼施。”

“文武百官明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们管不着,我们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要作威作福,不要让陛下觉得彭家子弟居功自傲,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你们和皇子们是表兄弟,但必须对每个皇子都以礼相待,不要厚此薄彼,也不要嘲笑、轻视那些庶出的皇子,因为将来到底谁即位,说不定。”

“更不要掺和皇子间的争斗!”

说到这里,彭均虚指四周:“父亲当年,根本就不敢想能有如今的富贵,如果没有陛下带着父亲,就没有父亲如今的富贵,这一点,你们要谨记于心。”

“不是陛下靠着老伙计才有了今天,是老伙计们靠着陛下提携,才有了今天。”

“陛下有没有我们帮忙,都一样能有所作为,他甚至也不需要黄家的帮助,一样能乘风而起,而我们,没了陛下,就只是...”

“就只是鄱阳小民,我,守着家里分的一些鱼塘,做个不大不小的塘主,梁公和武公,大概还是寻常渔民。”

“黄家,也依旧是城里开赌档的地头蛇而已。”

彭均明白自己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所以,从不敢居功自傲,李笠给他的富贵,他小心翼翼的享受着,低调行事,也免得李笠难做。

毕竟,开国皇帝对勋臣的处置,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多少鲜血和眼泪凝聚而成的教训?

他能有今天的富贵,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怕儿子们不知道事情轻重,仗着自家富贵,为所欲为。

将来大祸临头,再想自救,就已经晚了。

而且,他也确实恨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行为。

萧梁时,建康城内,高门甲族、宗室、权贵子弟可以为所欲为,抢劫杀人,杀夫夺妇,强买强卖,诸多恶行屡见不鲜,有司却管不得。

那是皇帝故意放纵宗室、权贵、高门甲族,以此作为“贿赂”,换取对方的“和和气气”。

事实证明,这样的贿赂,不仅收买不了富贵人家的人心,还会让这些人愈发肆无忌惮,横行无忌,鱼肉百姓。

倒霉的是百姓,日子越过越苦的是百姓。

本来,富贵人家奢靡的生活排场,和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生活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其门下走狗、恶仆横行霸道,贵人们肆无忌惮的欺侮百姓,更是激起滔天怒火。

所以,当侯景做乱时,短时间内就“一呼百应”,聚集大量兵卒。

攻入建康后,侯景宣布释放奴婢,又吸引了许多人做马前卒。

这些人投奔侯景,未必是认同侯景的主张,而是因为侯景至少给他们机会,一个做人的机会。

前车之鉴,当为后人警醒,彭均完全理解并赞同李笠明正典刑、约束富贵人家子弟的各种制度。

他不是一朝得志就作威作福的人,平日里行事,循规蹈矩,也多次“提醒”亲朋好友,千万别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为非作歹。

刚开国时,确实有不少鄱阳子弟,或者徐州旧部,自认为是帝乡人、从龙旧部,便端架子,要特别待遇,要如何如何。

没多久,消停了。

毕竟,连梁、武、黄、彭四家都低调行事,无论是在京城(行在),还是在鄱阳,都严格约束家仆、旧部,下面的“帝乡人”、“从龙旧部”,有什么资格要特别待遇?

更别说李家自己,也严格约束家仆,皇子、宗室们一点也没有为所欲为的跋扈样子。

在鄱阳的“皇庄”以及各类产业,无论管事还是寻常小仆,出门在外,见了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家仆。

皇帝带头做榜样,元从故旧们跟进,上梁正了,下梁就不会歪,勋贵、官宦子弟也就老老实实跟着“遵纪守法”。

但是,以后呢?

皇帝再怎么发狠,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彭均知道即便自己某个家人犯了大错,只要不是过于恶劣,李笠终究是会看在他面子上,适当从轻发落。

可将来,他不在了,李笠也不在了,新君即位,会怎么看这些目无法纪、为所欲为的勋臣子弟?

他的儿子,和新君是表兄弟关系,可那又如何?

涉及权力的斗争,哪怕是亲兄弟都会痛下杀手,何况表兄弟?

说了一通,彭宪见父亲心情不错,便问:“父亲,陛下去关中,是不是关、陇有什么风吹草动。”

“这是国事,你一介白衣,不得过问。”

“是、是,孩儿明白了。”彭宪有些讷讷,彭均见状,口风松了些:“陛下不怕关陇地区有人造反,但怀着治病救人的宗旨,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毕竟,自己在家里内讧没意思,真要在家里打起来,无论谁打赢了,家里的坛坛罐罐也都打破了,那又是何必?”

“真要打,还是打外人比较划算。”

“当然,若是还有人执迷不悟,不知进退,那就是自寻死路,怪不得朝廷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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