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世子爷钻狗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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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之后,已是上早朝的时辰了。陆离决定还是要到朝乾殿去一趟。

苏轻鸢做戏做全套,也跟着去了,却叫人在殿中设了一架屏风,躲在屏后呼呼大睡。

正午之前,战报传来。

铁甲军死伤七万有余,粮草烧毁六成以上,军心大乱;出城偷袭的三万护城军几乎覆灭,主将骆川率领仅剩的三千余人杀出重围,投奔落云城去了。

陆离听罢黯然许久,终于叹道:“差强人意。”

定国公捋着胡须笑道:“敌强我弱,如此战绩已是十分难得了。可惜这种趁夜偷袭的事不能常做,否则咱们隔三差五唱上这么一出,苏翊那老小子的喽啰们迟早让咱们给割干净了!”

大学士卢阁老咳了一声,笑道:“君子以‘仁’治天下,定国公好歹也是世代的诗礼世家,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陆离见这两个老家伙故意逗趣,也只好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于是群臣终于放了心,可以大胆地开始庆祝了。

连续多日紧张压抑的气氛终于舒缓了许多,朝堂上第一次响起了畅快的笑声。

睡梦中的苏轻鸢被笑声惊醒,忙招手叫来了小路子,低声询问。

小路子把战报简略地说给她听了。苏轻鸢悲喜交加,立刻抬头看向陆离。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陆离站起身,笑道:“看样子老贼今日不会有心情攻城了。众卿连日辛苦,且回去歇着吧!”

小路子亮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

陆离立刻快步走过来扶起苏轻鸢,微笑:“母后辛苦了,儿臣扶您回宫歇息。”

***

城外。

血腥味浓得呛鼻子。

苏翊站在一辆断了车辕的战车上,看着眼前横尸遍野的场景,听着那些来不及治疗的伤兵哼哼唧唧的叫苦声,气得挥剑乱砍,铁青的脸上充了血,成了骇人的黑紫色。

手下的一众将领们远远地跟着,谁也不敢上前来劝,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成了他的出气筒。

可是这样躲下去是没有用的。

苏翊抬起手臂,剑尖一指:“都滚过来!怕老夫吃了你们不成?”

众将没法子,只得拖着打哆嗦的腿,慢吞吞地蹭了过来。

苏翊咬着牙,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圈:“你们每天都跟老夫说防守严密、万无一失——这就是你们的‘万无一失’?”

一个参将小心翼翼地道:“将军息怒,这实在不是我们疏忽……我们夜里的巡查是没有问题的,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凭空冒出来……”

话未说完,苏翊的剑已经挥了过去:“‘不是疏忽’?四队巡夜将士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粮草快要烧干净了你们才发现,手下将士死了一两万了你们才从帐篷里爬起来——这样还不算‘疏忽’,究竟什么样才叫‘疏忽’!”

那参将侥幸躲过了这一剑,跪在地上不敢再说。

苏翊气得跳脚:“所以,你们至今还不知道那帮狗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

众将领一个个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去,谁也不敢吱声。

没错,他们不知道。

一开始他们本能地以为是城墙上缒下来的,可是细细查问了一番之后,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否定了。

巡守的将士们一直重点盯着的地方就是城墙,这么多人缒城而下,他们不可能看不到的。

若说是别处的勤王之师来援,似乎也不可能,毕竟军中的斥候也不是吃白饭的。更何况他们已经仔细辨认过那些士兵的服色,确认是城中的护城军无疑。

难道真有神兵天降?

——这是军中悄然流传开来的一个传言。有人说,将军起兵造反,神佛不佑,所以降下天兵天将来施以惩戒。

有些将领已经信了,却不敢说出口,只是心里悄悄地打起了退堂鼓。

最后,还是一个跟了苏翊几十年的老军师捋了捋胡子:“粮草被烧和狗崽子们偷袭差不多是同一个时辰发生的,很可能是同一批人所为。出事的地点恰巧在香泉山两侧,会不会……”

苏翊目光微凝:“香泉山?”

立刻有人提出了异议:“可是香泉山只是一座小山头,藏个三五千人或许能成,这三万将士怎么可能藏在那里头……何况咱们起兵围城已经这么多天,那三万人怎么可能在山里藏那么久……”

苏翊忽然重重地在车轼上拍了一把,厉声吼道:“即刻派人去香泉山,一寸一寸地搜!连老鼠窟窿都不要放过!”

众将不敢违令,轰然应着,各自趁机溜走了。

老军师捋着胡须沉吟道:“若说山中藏了三万将士,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但那山中若有洞口——”

“哼,狗崽子居然还跟老夫玩这招!等老夫挖出他的洞口,定将他掏出来剖心挖肝,给弟兄们下酒!”苏翊气得胡须乱颤。

“一定能找到的。”老军师捋着胡须,一脸笃定。

这时,忽然有一士兵从远处飞奔而来:“将军,刚刚抓到一名奸细,吵着要见将军,说是来给您送信的!”

苏翊冷哼:“哪个奸细临死之前不说是来送信的?杀了就是!”

小兵迟疑着:“可是……那奸细自称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还说跟咱家……跟咱家四小姐交情匪浅……”

苏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是程家那小子?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既然是他,可得好好‘款待’一番——叫他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如何?”

军师没有反对。

小兵答应着正要走,忽见苏清嘉从远处跑了过来:“父亲,父亲三思啊!”

“你来干什么?”苏翊看见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清嘉慌忙跪下,拽着苏翊的衣角急道:“父亲,程昱是定国公的爱子,他若是死在了咱们手上,定国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名气那么大,咱们犯不着……”

“哼!”苏翊抬脚把人踹到了一旁,“假设今日老夫不杀程昱,定国公那老东西就能跟我一心吗?”

苏清嘉被这一脚踹出老远,却很快又爬了回来,依旧跪着:“父亲所言甚是,只是……只是就算要杀,父亲也该先听听他想说什么!程世子不是鲁莽之人,他特地出城到咱们军中来,说不定真的有要事相告!万一是四妹有话托他传给咱们,咱们却没有听到,那岂不是误了大事!”

苏翊再次甩开苏清嘉的手,冷笑:“哼,四妹?你还认那个狼心狗肺的贱婢是你的‘四妹’?你的亲妹妹死在她的手里,你倒转眼就忘了个干净!”

这一次,苏清嘉被踹出了两个跟头,摔在一个士兵的尸身上,沾了一身的血。

他挣扎着爬起来,还在继续求情:“父亲,四妹也是儿子的亲妹妹啊!她一向最疼青鸾的,那件事肯定跟她没关系……”

“够了!”苏翊被他吵得头昏脑涨,肺都险些气炸了。

有这么个无才无能只会啰里吧嗦的儿子,是苏将军一生最大的不幸。每每看到苏清嘉,他就觉得心里憋屈得慌,比打了败仗还难受。

但苏翊终于还是决定先去见一见程昱。

苏清嘉得知他的决定,喜得连连磕头,称颂不已。

苏翊的心里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回到中军帐,他终于见到了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程昱。

瞧见死对头的儿子露出一副落魄相,苏翊的心情好了许多;但是转头一看自己的儿子一身血污胡子拉碴的模样,他刚刚冒芽的好心情又蔫了下去。

苏翊往中央的虎皮大椅上一坐,“呵呵”地笑了两声:“这不是程家公子吗?怎么绑上了?”

程昱抬起头来,从容微笑:“苏世伯这里的规矩,来客都是要绑一绑的,做侄儿的岂敢破例?”

“哟,这倒是我做长辈的不是了?嘉儿,快给程世子松了绑吧!”苏翊皮笑肉不笑地道。

苏清嘉忙上前去替程昱松了绑,一句话也没敢说就退了下去。

程昱得了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臂,拱手向苏翊道了谢。

苏翊皱了皱眉头,沉下脸来:“明人不说暗话,程贤侄就直说吧——陆离那小子派你出来求见老夫,意欲何为?昨夜他送了老夫这么大的一份礼,是向老夫讨回礼来了吗?你大可回去告诉他,三日之内回礼必定送到!”

程昱眨眨眼睛,一脸无辜:“苏世伯这话,侄儿不明白!什么‘大礼’、‘回礼’的,是新年贺礼吗?世伯若是要向皇上献礼,侄儿不敢替您转告,还请世伯您自己写一份礼单,交给守城的将士们送进去……”

“你怎么就‘不敢转告’了?莫非那小兔崽子连老夫的‘回礼’都不敢收?”苏翊攥着椅子的扶手,臂上青筋暴露。

程昱扯了扯自己灰扑扑的衣裳,苦着脸道:“世伯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侄儿可不是受皇上派遣出城来见您的!您见过哪个天子使臣不走大门,偏要钻狗洞出城的……”

“嗯?”苏翊疑惑了。

难怪麾下士兵没提城门的事,合着这小子不是从城门出来的?

钻狗洞?

“士可杀而不可辱”的圣人门生、诗礼传家的定国公府,世子爷钻狗洞出城?

有意思。

程昱的脸色红得像要滴血,显然“钻狗洞”这件事在他是一个不小的耻辱。

“世伯……”程昱红着脸,讷讷开口。

“说吧。”苏翊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程昱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

“老夫懒得看那小畜生的字,你念给老夫听吧。”苏翊一脸不屑。

程昱的神情有些尴尬:“苏世伯,这恐怕是您的家书,侄儿不便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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