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剖腹验贞(2 / 2)
落霞扶着她的手臂,落泪道:“太后莫要自责,若非您为了祭礼匆匆赶回来,倒在断龙石前的恐怕就是您和淑妃娘娘两个人了!您若是遭遇了不测,纵有天大的冤屈也不会再有机会辩解了!”
“谁要这样害我?”苏轻鸢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陆离面色阴沉:“那就要问问小枝是谁的人了!”
淡月冷笑:“小枝十岁就进了将军府,一直服侍淑妃娘娘至今,她自然是淑妃娘娘的人!身为奴才,竟勾结外人对主子下这样的狠手,简直罪不容诛!”
薛厉眯着眼睛阴沉地想了许久,冷声开口:“恐怕不是恶奴欺主那么简单吧?此婢服侍淑妃娘娘六七年,自然是淑妃娘娘的人,但谁又能说她不是苏将军的人呢?”
定国公拈须道:“贴身婢女断没有认错主子的道理。除非……”
小路子立刻接道:“奴才特地细看过地宫里的地面,在奴才带人进去之前,里面已经有许多新鲜的脚印——小英子粗粗数过,应该有两个女子和至少五个男子在地宫出现过!”
陆离将苏轻鸢扶到祭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站直了身子冷声道:“只有两个女子,那自然是淑妃和后来进去的淡月了。小枝未曾进过地宫,却跑到延德殿来信口雌黄、扰乱视听,其心可诛!来人,把这个刁奴拖下去,严刑拷问!”
“皇上,奴婢冤枉,淡月在说谎,太后在说谎!”小枝已经慌了。
“没用的贱婢!”苏翊忽然扬起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小枝的脸上。
他盛怒之下,这一巴掌用了十分力气。小枝脖子一歪,竟就此昏了过去。
薛厉冷笑道:“真相已经明摆着了,还审什么?就算问出几个奉命办事的奴才来,又有什么用?刚才这婢女信口雌黄的时候,是谁在跟她一唱一和、往皇上身上泼脏水,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么?苏将军,这会儿您已经无话可说了吧?”
苏翊只管怒视着苏轻鸢,没有理会薛厉的质问。
定国公不住地捻着自己的胡须,越想越觉得不对,忙向陆离使了个眼色。
但陆离并没有看他。
这时,小林子带着余太医过来了。
苏轻鸢下意识地想站起来。陆离轻轻地在她的椅背上敲了两下:“母后稍安。”
余太医替苏青鸾诊过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陆离拧紧了眉头:“你确定要在皇陵给朕道喜?”
余太医打了个哆嗦,叩首道:“微臣失言……只是,淑妃娘娘身怀龙嗣,列圣在天有灵,也必定要与陛下同喜的!”
陆离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当真?”
“千真万真!”余太医说得十分笃定。
苏轻鸢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沉声问:“淑妃为何昏迷不醒?”
余太医忙道:“是中了分量极重的迷药,恐怕还要昏迷一阵子,太后无需担忧。”
陆离翘起唇角,满脸喜色:“淑妃今日必定受了些惊吓,你回宫之后尽快预备些宁神养身的药送到延禧宫去——朕重重有赏!”余太医谢了恩,正要退下,苏翊忽然上前拦住:“且慢!诸位大人可还记得老夫先前说过什么?”
“你先前信口雌黄了那么多,谁要记你那些胡言乱语!”薛厉不客气地道。
苏翊似乎也没有生气,面向群臣朗声道:“你们不记得,老夫就再说一遍——昏君强纳淑妃入宫,是为了给太后腹中的孽种掩人耳目!淑妃进宫之后几乎无宠,龙胎从何而来?这分明是一出李代桃僵,真正有孕的应该是咱们太后娘娘才对!”
“苏将军,你在质疑下官的医术?”余太医不乐意了。
苏翊回以一声冷笑:“老夫并未质疑你的医术——老夫质疑的,是你的医品!”
苏轻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将军,回头是岸。”
苏翊大笑一声,转过身来冷冷地逼视着她:“你倒做得一场好戏!你口口声声维护那昏君,莫非他并不曾逼迫你,而是你自愿与他勾搭成奸?若是如此,老夫也算家门不幸,竟养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逆女!”
薛厉耷拉着眼皮,冷冷地道:“事到如今,还争执什么?现有太医在此,诊一诊脉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苏轻鸢一拍供桌,“呼”地站了起来:“哀家是先帝亲授金册的皇后,岂能受群小之辱!你们要诊脉,倒不如哀家当场剖腹给你们看好了!”
薛厉顺手从旁边一个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双手奉了上来:“太后既有此意,这便请吧。若是事后证实太后清白无辜,微臣愿自刎殉葬,以赎此刻无礼冒犯之愆。”
这一出,谁也没有料到。
苏轻鸢缓缓抬手,将那把剑接了过来,勾唇冷笑:“就凭你,只怕还不配替哀家殉葬!”
说罢,她笨拙地将长剑举起来,剑尖对准自己的下腹,重重地刺了下去——
不就是赌狠么?她也会!
“母后!”陆离迅速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苏轻鸢勾起唇角,向他凉凉地笑着:“你可知道,你这一拦,就算是把他们栽给你的罪名坐实了!”
陆离夺下她手中的剑,用力掷在地上:“朕的朝中栋梁都不是瞎子!”
铁剑落地的声音尖锐刺耳,“铛啷啷”地响了许久。
群臣如梦方醒,慌忙齐齐跪地:“请太后息怒!”
苏轻鸢缓缓地坐了回去,单手支在供桌上,撑住额头:“崇政使,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宁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污蔑哀家?”
薛厉拧紧了眉头,一时无言。
他没有想到,在“赌狠”这一项上,他竟会输给一个女人。
苏轻鸢没有等到薛厉的回答,便将目光移到了苏翊的身上:“苏将军,你的养育之恩,做女儿的从不敢忘,可是……陷害当朝皇帝这种事,恕我做不出来。你此刻束手认罪,哀家可保你不死;你若执迷不悟……”
“究竟是谁在执迷不悟,你自己心里清楚!”苏翊背着手,针锋相对。
陆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苏轻鸢的面前跪了下来。
苏轻鸢立时坐直了身子。
群臣更是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在皇太后面前,皇帝虽要称“臣”,却是不需要下跪的。
除非,有大罪。
陆离扶着苏轻鸢的衣袖,痛心疾首地道:“儿臣无能,使母后遭遇流言之祸,深感惶愧。母后若要责罚,儿臣无怨言,只是……适才那般惊人之举,请母后万勿再行。母后若是自戕于朕和百官面前,让儿臣有何面目再为天下之君,让群臣有何面目再做万民表率!母后是四海之母,凤仪天下,万不可自轻身份,否则天下子民几无立足之地啊!”
苏轻鸢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起来吧——都起来吧。”
陆离站起身来,群臣忙也跟着站起,人人神色肃然。
苏轻鸢将手搭在供桌上,叹道:“哀家方才只是一时激愤,并没有责怪皇帝和你们的意思——余太医,来诊脉吧。”
“这……微臣不敢。”余太医有些打怵。
“你就当请平安脉了,若是诊出什么来,直说就是。”苏轻鸢平静地教他。
余太医趋上前来诊过脉,战战兢兢地道:“太后凤体康健,并无疾病。”
苏翊发出一声冷笑:“当然,就算诊出什么来,他也不敢说!老夫这两日偶感风寒,临行前把将军府常用的大夫带了过来——太后可敢让他诊一诊脉?”
苏轻鸢尚未答话,薛厉又站了出来:“上山之前,微臣在山脚下看见了一家医馆。那大夫须发皆白、仙风道骨,想必有点儿门道,不知太后可否屈尊,让民间的大夫诊断一番?”
陆离面色阴沉:“你们……太放肆了!”
苏轻鸢轻敲供桌,淡淡道:“看来,诸位大人都是煞费苦心啊!只不知,唱完了今日这一出,后面还有多少好戏等着哀家呢?”
薛厉双手抱拳,掷地有声:“太后放心,若是今日证实您是清白之身,臣等今后必定虔心奉敬,绝不再有半分质疑!”
“好个忠心赤胆不怕死的崇政使!”苏轻鸢嘲讽地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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