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六丁神暗传战策 猛敬德明夺先锋(1 / 2)
诗:
彪躯虎背气轩昂,曾扫妖氛逐犬羊。
晦迹未归真命主,埋光先谒定阳王。
成交雾豹千岩隐,奋翮云鹏万里翔。
他日功成名遂处,凌烟阁上永传芳!
八句诗单赞敬德,一篇词独表唐王!
且说敬德骑着水兽,来到营门,说与头目:“你去通报大人,说我收降水兽在此。其性猛烈,恐有疏失,不好放手。特请钧令,不知带回朝内,不知留在本营观看?”头目连忙进营禀知。范君章分付:“着敬德带到演武场伺候,我去请主公来观看!”一面头目出营分付尉迟,一壁厢范君章归朝,见了刘王奏说:“托主人洪福!尉迟恭收了水兽,着他带在演武场伺候。臣特奏闻,启请圣驾观看!”刘王见说大喜,传旨起驾!
帝主移身离宝殿,即时起驾出金门。
长枪画戟排千队,钺斧金瓜数十层。
鼙鼓声中鸣细乐,闹旗丛里响铜鲸。
顶盔贯甲随銮士,挂绿穿红护卫兵。
望前行够多时节,驾到飞光演武厅。
当厅撒下金龙椅,坐起兴刘伯业君。
刘王坐下演武厅,各官分立两班。刘王传旨:“着尉迟恭带水兽来看!”尉迟牵过水兽,刘王举目一观:“呀!不是什么水兽,好一匹金脊乌龙马!”八尺以上为龙,七尺以上为■,六尺以上为马!怎见得?
龙纹凤臆,竹耳星睛。脊梁间火焰焰起一道金黄,遍体上黑沉沉染一身乌墨。雄姿逸气,声鸣嘶断一川云;壮志飞腾,奋迅踏残千里雪。穆王昔日骑神骏,汉帝当年伐犬戎!
刘王喝彩一声:“好尉迟恭!勇猛非常!况龙马又是罕见之物,就将名马赏与尉迟!”尉迟叩头谢恩。有总兵官宋金刚心下不忿:“我是总兵大臣,恰不颁赏这匹好马,颠倒赏与尉迟这个无名小卒!我生一计,要了他的罢!”连忙出班启奏:“主公!龙马虽是尉迟恭收来,不知怎么样降伏。如今着他把降龙马的本事,敷演一番,与主公观看。”刘王准奏,宣尉迟:“你把降龙马的武艺,敷演一番,与寡人看!”尉迟恭奏说:“万岁!敷演不打紧,只是没人带马不便!”宋金刚说:“拿来我带不妨!”尉迟恭说:“大人,这兽凶恶,只恐不伏生人,须用意防备!”宋金刚说:“不妨!我带着你去!”尉迟取了棍,走下厅阶,抖擞神威,敷演武艺。虽无战策,果有威风!绝过子路搏枭虎,尤胜澹台斩怪蛟!那龙马在金龙池,被敬德打怕了,今见敬德舞棍,恐怕又来打,见带马的又是生人,那兽吼一声,望半空中一跃,就在人头上撺了出去,把宋金刚仰面一交,带倒在地。那兽如云飞电闪,跑出教场去了。
宋金刚马又不得,在众官面前,跌了一交,满面羞惭,连忙整束衣甲,上厅启奏:“主公!这尉迟恭,不是降兽的手段,若是会降这兽,就该眠耳攒蹄伏定!如今还要着尉迟恭寻获,限定日期。如捕获下来,重重治罪,又省得去残害地方!”刘王准奏,分付尉迟恭:“犹恐此马,又去伤民,着你用心寻获!寡人也不限你日期,务要寻获回朝!”尉迟领了旨意,于路寻访。一壁厢刘王起驾回朝。且说尉迟于路,询问往来之人。有几个人说:“见一只高大黑马,就在前不远。”尉迟听说大喜,放开脚步往来。赶过有几个山头,又赶不见,恰好遇着打柴樵夫过来,尉迟问说:“樵夫哥!你曾见有一匹浑黑的铲马,跑过去么?”樵夫说:“我方才见往前面那条岭上去了!”尉迟不辞辛苦,径奔岭上去。将下岭,恰见一所庄院,果然幽雅:
荜门圭窦,茅舍疏篱。一湾流水绕山居,几树青松富户牖。紫芝翳翳多青草,白石苍苍半绿苔。
尉迟想一想:“这个所在,宛然倒似少我铁钱的家里。只恐这马走在此间,也未可知!”走近前望里面一看,见一个白发老者走出来,生得:神清貌古,鹤发庞眉。头戴一顶拆角巾,身穿一领布直掇。腰系一条鳝鱼股黄丝绦,足穿一对青草履,手扶一枝紫藤九节过头杖。
那老者问说:“大汉!你来取铁钱么?”尉迟说:“因取铁钱,特寻到此!”老者说:“你进来!”尉迟走到里面,与老者施礼坐下。老者说:“我拿你的铁来,造成一副盔甲兵器在此。不遇着名将,未曾卖得。如有识者来买,才有铁钱还你!”尉迟道:“你把盔甲兵器与我瞧一瞧!”那老者进里面取将出来,果然齐整!铁幞头,红抹额,皂罗袍,乌油甲,狮鸾带,一口剑,两条竹节钢鞭,一杆枪,一张弓,一壶箭。尉迟把铁幞头戴一戴看,口内说:“好一个可头的盔,正好我戴!”又穿了袍,贯了甲,系了带,弯弓插箭,悬着剑,手拿着竹节鞭。披挂已完,尉迟说:“有这般巧处!件件可体,就似像体造成,没有一些儿差别!好便都好,只少一双战靴。”老者说:“我家里有一双皂朝抹绿靴,拿来你穿一穿看!”老者进内取出来,尉迟接过来穿上,全副齐整。老者问说:“你会使竹节鞭么?”尉迟说:“我也会使!”老者说:“你使几路我看!”尉迟只倚着身长力大,抡枪使棒,都不打紧。连忙举起鞭来,左盘右踅,高去低来,全没有一些儿兵法。老者问说:“你这等使鞭,怎么上阵交锋?你是哪里学来的?”尉迟道:“不瞒老者说,卑人当日牧羊,与顽童们逐日戏耍,以此没有教师传授。”老者说:“你只好牧羊戏耍,怎做得皇家栋梁之器!拿鞭来,我使几路你看!”尉迟双手递过,老者卷起双袖,接鞭在手,果然花一丛,锦一簇,起手人抡着鞭,次后藏过了人。只见银蛟戏舞,玉蟒飞腾,一似雪随风卷,浪泊长空。昔人有诗,单说老者高妙:
四十年前百战身,曾驱虎队静过尘。
风传鼓角榆关暮,日映旌旗陇草春。
臂健尚嫌弓力软,眼明犹识阵图新。
胸中剩有安邦策,谁用髭须白似银?
老者把二十四路步战鞭法,只一使,那尉迟福至心灵,般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内。正是:伶人点头会意,痴人棒打不知!尉迟接过鞭来,敷演一遍,无一毫差错。老者说:“好了!此乃是步战的鞭法,我逐一开明指点,你可牢记在心。还有马战的鞭法,一发传授与你!”尉迟说:“可惜无有马匹在此!”老者说:“我家里有匹龙驹在此!”进里面牵将出来。尉迟说:“这匹马,是我在金龙池收来的,因失拴锁,跑了出来,却在这里!”老者问:“你的马有鞍辔么?”尉迟说:“我的没有鞍辔!”老者说:“原来我的马鞍辔都是完全的。如今且不要论你我的马,我有心扶持你做一员名将,还要将兵法传授与你。马战与步战不同,拿鞭来,我把马战鞭法,使与你看!”那老者上了马,接过鞭,把三十六路马战的鞭法,只一使起,开闭里滚外撩,尽皆传授。也是天数,合该神煞遇会,那尉迟心领神通,韬略皆精。老者下马离鞍,把鞭递与尉迟。尉迟接鞭上马,演习一番,尽皆精熟。老者看罢说:“是了!”把枪法亦皆传授。老者说:“我的马步鞭法,天下有一无二,尽心相传与你。异日荣显,莫忘吾师指教之恩!”尉迟说:“多谢老师大恩指教!卑人若得寸进,容图衔结!”
尉迟在老者家内,一连住了三日光景。清晨,尉迟起来,心下自想:“我的武艺俱已精熟,更喜这副盔甲,件件可体。老者只少铁钱料,然舍不得赊与我。如今马又有了,不若走了,料这鳖瘦老子,定然赶我不上!”敬德披挂停当,上了马,却值老者在里面。尉迟想一想说:“明人不做暗事!我叫他知道方去!”尉迟高叫:“老师父,我尉迟赊你这副兵器,容日送钱相酬,幸勿见怪!”叫罢,打马离了庄院。老者听见,连忙转出庄门,口叫:“大汉!不要走,怎么诓了我的盔甲去!”敬德则做不知,纵马而去。行有二三里之地,只见老者已在前面。半空中,喝一声:“尉迟不要走!且住着听我分付!”尉迟举头一望,云内现出一尊金甲神来!但见:黄金灿烂,锦带飘摇。身穿绛色绣绒袍,手执降魔白玉斧。面如熏枣,三丁掩口皂绒须;声似洪钟,一表身才长丈六。金甲争辉腾瑞雾,乌靴嵌锦踏祥云!
口称:“吾乃上界六丁神是也!奉玉皇敕旨,将刃铁造成盔甲兵刃,交付与汝!战法俱已传授,目下暂扶刘武周。有日剑鸣鞭爆幞头窄,那时节才遇真命之主!不可违误,牢记在心!”说罢,化阵清风,就不见了。尉迟连忙下马,望空合掌拜谢神圣,上马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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