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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猎的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成天钻山入林,翻山越岭是家常便饭,为了能够发财,转天一早就上了乌金山。他和之前的漆匠一样,顺绳子下到洞口,在山洞深处见到一座宫殿。打猎的为人粗鲁,上前一看石门虚掩,他是推门便进。来到秦砖汉瓦的大殿之上,迎出一个美人儿,仍是那番话,百般献媚、千般勾引。打猎的比漆匠年长了几岁,又是有媳妇儿的人,“色”字上并不如何吃紧,加之前半辈子穷怕了,进山只为取宝,回去发了大财全家人共享富贵才是真的。况且来之前听崔老道说过,看守宝灯的不是人,不论它如何变化引诱,千万不可上当,否则小命不保。他也是有老小在家的,若有个缓急,可不是耍笑的,于是弯弓搭箭,让那个美人儿带他去找宝灯,敢说一个“不”字,先吃爷爷三箭。

美人儿见打猎的不吃这套,只好带上他来到后殿,打开殿门往前一指:“华光亮处即是宝灯,汝当自取。”

打猎的往前一看,不远处果然有华光瑞彩,当即迈步而入。走出几步再一回头,身后哪有什么宫殿,仍是黑漆漆的山洞,但觉心下一凛,方知崔老道说的没错,多亏没有上当。打猎的发财心切,直奔光亮而去,不觉行至山洞尽头,到地方一看傻眼了,可不是老道说的只有几盏灯,黄澄澄的是金子、白花花的是银子,什么叫珍珠、哪个是翡翠,珊瑚、碧玺、玛瑙、象牙,堆得跟山一样,晃得他眼都睁不开了。打猎的梦中也不曾见过这些珍宝,名字都叫不上来。后悔没带条大口袋,只得脱下棉衣,铺在地上当包袱皮儿,双膝跪地,一把一把往里捧。起初装的是银元宝,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装了满满一下子,裹好了一想不对,银子哪有金子值钱,山洞中的金子都是一条条的大黄鱼,这得值多少钱呢?忙又脱下夹袄,往里边装金子,装完一拍脑门子,还是不对,我得装明珠翡翠,那才是最值钱的,拿出去得换多少金子?于是扒下里衣,拣选上等明珠玉器,又是裹了满满当当一包袱。他光膀子拎上三个包袱正要走,猛然记起老道还让他取一盏宝灯,心说:这老道也是糊涂,这么多的金珠宝玉不要,偏要一盏破灯,那能值几个钱?我把这些金银珠宝带下山去,分给他些许便是。不过转念又一想,他入宝山发大财全凭崔老道的指点,崔老道既然说一定要这盏灯,我也应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别回头崔老道瞧我发了财眼热,还想分我一半走,那可不行。不如把宝灯带出去,堵上他的嘴。

打猎的抬眼一瞧,洞壁上并排挂了三盏灯,最左边是一盏八宝宫灯,分为八面,骨架乃八条金龙,整条的真金雕铸,张牙舞爪、跃跃欲试,祖母绿的龙眼烁烁放光,八侧灯罩皆为水晶,以八宝嵌成八仙图案,烛火从中一照,灯盏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右边那盏灯也了不得,乃翡翠云纹灯,三条玉链拽定一个圆形灯罩,灯罩上遍刻云纹,先不说这个灯如何,单这三条玉链就是整块翡翠雕出来的,任何一个翠环儿上都没开口,可谓浑然一体。再看这灯罩,也没有半个豁口。这么大一块翡翠,千八百年不见得能碰上,晶莹剔透、种水绝佳,暗刻祥云,略带一点点春色,烛光映照下,祥云好似缓缓流动。打猎的暗赞真乃宝灯,定睛再一瞧中间的这盏灯,简直太寒碜了,四根灯骨围了一圈红纱,当中有个玉盏,上托一点灯火,说是玉盏可不带玉色,也暗淡无光,顶多是块好石头磨的。打猎的心说:崔老道太没见过世面了,让我千辛万苦来到乌金山,涉险进洞避过山鬼,只为这么一盏平平无奇的破灯?这盏灯白送也没人要,得了,我把一左一右两盏宝灯取走,下了山和老道一人一盏。别说我不厚道,先紧着他挑,二一盏才是我的。

打猎的把三个包袱放在一旁,却忘了天师符也在其中,走上前去伸手摘取宝灯。没想到一拿没拿动,只觉一股腥风扑面,睁开眼再一看哪是宝灯,分明是一条巨蟒,一左一右两盏宝灯,分别是巨蟒的两个眼珠子。打猎的吃了一惊转身要逃,却被巨蟒一口吞入腹中,当成了点心。

崔老道在太原城中等了好几天,一直不见打猎的回转,料定此人也是凶多吉少,定然回不来了。崔老道心急如焚,一前一后搭上了漆匠和打猎的两条人命,眼瞅快过年了,取不来宝灯,就找不出躲在城中的鬼怪,他也是有家难回。可又没有别的法子,饭总得吃,卦摊儿还得照摆,只盼找出一个胆大命硬之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可在打猎的抽中“天官赐福”之后,崔老道这招“韩信乱点兵”再也没点中过合适的人,干着急没咒念。直到有一天,关帝庙前来了个人,掏出两枚铜钱抽了一签,这支签太厉害了,卦名“斩将封神”。崔老道一千个没想到一万个没想到,抽出这一签的居然是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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