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冤家,从心所欲不逾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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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戳进嬴归尘右侧颈动脉,一粒红艳艳的血珠沁出,阿拉耶识的如花娇颜在嬴归尘的眼前放大,几乎贴上他的鼻子尖,四目相对,分毫不动。在最后的时刻,嬴归尘深邃的墨眸静谧地注视她的眼,匕首拉出的银光耀目,他却连眼皮都没眨,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同样冷静的星眸。阿拉耶识的眸子暗了,无力地收回匕首,那滴红艳艳的血珠顺着苍白的脖颈一路滑进锁骨。

“为什么不躲,真的那么想结束自己吗?”

“你以为我没躲过吗?我曾躲在阿琪后面,躲在秦皇后面,我躲进库朗,又躲进苗疆,躲到心魔丛生,躲到无法喘气。明知是劫,我却躲不过。”嬴归尘以手指轻轻抹去锁骨上那滴血珠,眼中浓浓的爱恋揉不散、化不开,甜蜜的痛苦激荡心胸。他暴露自己全部的脆弱,准备好以死亡的黑暗换取永久的解脱,多疑的爱人却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匕首的凌厉攻势在脖颈上仅仅刺破表皮,这并非大成真人金龙锁玉柱的护体功夫,相反嬴归尘早已散去功力以凡人血肉之躯迎接杀戮,阿拉耶识的匕首尖在入肉瞬间停滞,她根本没想要他的命。她故意以语言挑动嬴归尘的怨忿,逼真地上演刺喉桥段。在匕首突刺的电光火石之间,她锁定的是嬴归尘的双眼,去搜索哪怕一星半点的退缩、迟疑和恐惧,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这些情绪,他的眸子根本没看那柄致命的匕首,安详地看着自己的眼眸没有移动。几乎在挥动匕首的同时,阿拉耶识就知道自己输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软软垂下,整个身子跟着萎顿于地,木然地看着嬴归尘,对方的影像看着越来越不真实,她觉得荒谬。

晕,嬴归尘他真的爱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说把我从马岭关救下时就开始了,可是他明明对着一个小女孩都能板着一张脸没有爱心,还反感我抱着他不放。对,就冲他那张死人脸,我不把他当坏人才怪。可笑啊,他居然会爱我。

“你是因为我是中国巫师才对我有兴趣的?”她呆呆地问。

他蠕动了喉舌,缓缓摇头:“最初,我也以为是这样。我通令墨徒寻找出自赵国的女神童,全力找了三年。每年我都去我们相遇的山洞和平定那家客栈。第三年的时候,我再次去客栈,发现我们曾住的那间上房已经住了人。客栈老板告诉我,那位客人也是来此寻一个女孩的,那个月已经在客栈来回几次了。”他凝眸深深望着她,咧开一侧唇角,幽幽然、幽幽然道:“你猜那客人是谁?是燕国质子慕容恪,我见他那般失魂落魄,方才醒悟我要寻的不是中国方术,寻的是我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陪伴。”

“我与唐家人在汉国下沙堰村避世隐居,在村里摆下诸多**阵,放出鬼怪留言,你们肯定找不到。这次若非羌胡劫掠村民,我万不会暴露此处据点。”阿拉耶识黛眉轻挑,慕容恪与嬴归尘还真有些类似遭遇。

嬴归尘轻轻舔了舔有些干涸的上唇,继续讲述:“我知你无意儿女情长,一心想回到中国,只得让阿琪接近你,监视你的动向。我把你引荐给太后,一是为了防止秦皇对你不利,二是为了将你留在秦国。”

“你算准太后会受我为义女?”阿拉耶识依然怀疑嬴归尘料事如神的本领。

“太后待我如亲骨肉,我不说她也知道我想要什么。”嬴归尘垂了眸,苦涩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确实很卑鄙。你后来登峰造极,给阿琪下药,让她在信王夫妇跟前失态露出破绽,断了我率领飞龙卫去杨越的路子。”阿拉耶识想起这件事情就搓火,不禁疾言厉色。

嬴归尘见她勃然作色,心头闷痛,讷讷道:“我察觉你和冉闵要去杨越避世,我不要再次失去你,情急之下给阿琪下药,险些害你终身。为了补偿你,我交出钜子令,签下‘卖身契’……”

阿拉耶识此时打断嬴归尘,朝他伸手讨要那张“卖身契”。他刚从怀中取出,旋即捏在手中迟疑起来。阿拉耶识一把抢在手中抖散,丝帛上羽毛笔写就的小楷墨色殷殷,上面摁着嬴归尘鲜红的手印和阿拉耶识娇艳欲滴的唇印,明言夺目,荡人心魄。回想当日与嬴归尘摊牌,交易后签下此“卖身契”,阿拉耶识一度得意忘形,以为替棘奴找到可靠附身符,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讽刺!那拇指印旁边便是自己飞吻留下的印痕,她当时以为是杰作,其实是羞辱人的红字。更何况,自己与棘奴之间容不下第三人,今后与嬴归尘已是陌路。阿拉耶识俏脸发白,纤纤手指发力撕扯丝帛,却怎么也扯不烂。嬴归尘初时一愣,待看清她举着丝帛要就纱罩中烛火烧掉时,袍袖一挥便带起一股牵拉力道,将阿拉耶识吸到身旁,伸手欲夺回丝帛。阿拉耶识哪里肯放,与嬴归尘奋力抢夺却不是对手,眼见东西被嬴归尘收入怀中,情急下探手入他怀中掏摸。

嬴归尘如被电击,大手握住她柔荑,定定地瞧着她,失神道:“冤家,你痛快要了我的命罢。”

没等阿拉耶识有所反应,嬴归尘咬着唇,狠命将她掀翻后牢牢抱在怀里,彼此身躯间不容隙,就算怀中佳人努鼓挣扎却分毫挪动不得。

只听他切齿寒声道:“今日唐突天巫,便是砍头十遍也不为过。既是如此我索性一发说个明白,我说完以后,要杀要剐都当得。”

阿拉耶识涨红俏脸,恨声道:“你说便好生说,快快将我放开!”

嬴归尘没有说话,眉心微拧,满头墨发凭空飞舞,细细几丝破空声散开,后脑飞出四枚银针射入他身后木质墙壁,留下比芝麻还小的圆头在外。

“你讨厌我成天板着张面瘫脸,散发冷气,可知我并非天生如此?我也想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但我受制于脑后银针压迫,面上皮肉僵硬不能活动。长此以往,即便取下银针我也不会笑了。”嬴归尘朝她勉强牵拉嘴唇露出一排皓齿,不像微笑像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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