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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虽然由一等侯爵变成了如今的三等伯爵, 但陛下至少是念着太上皇与蕙太妃的面子, 到底是给霍家留了最后一点颜面。赐封铭恩伯爵, 也是希望他们霍家可以铭记皇恩、继续为朝廷效力吧。

既是如此,那定当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霍家已经颓靡够久的了, 实则不该再继续消沉下去, 总得添一些生气。

这回霍小爷百岁酒,太夫人特意将老夫人叫了过去, 叮嘱她百岁宴这日吩咐大厨房多做几个菜。再提前给小曾孙外祖苏家下个帖子,请苏老爷苏夫人这日也来吃顿便饭。

只是太夫人没有想到, 到了这日,苏家没来人,就打发了个小厮来送了份礼。

霍二夫人素来与三夫人苏氏不对付,此番抓着这个把柄,少不得要挑事儿。

“弟妹,这天都要黑了, 怎么你娘家还不见人过来?”这霍二夫人一双三角眼,微微一眯,只剩一条缝,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未等苏氏说话, 她又一拍大腿兀自道, “想来也是, 你在闺阁的时候做了那样败坏门风的丑事,我若是你的娘家人,也会觉得丢人。避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再过来。”

“再说……”

再说如今的霍家早不是当年先帝在位时的霍家了,没了权势地位,谁又还瞧得上。

后面这些话二夫人倒是没说,怕是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酸。

大夫人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端庄贤淑。二夫人说完,她眉眼跳了下,就怕苏氏与她对骂起来。

“今天不逢苏大人休沐,擅自离守影响不好。苏家已经着人送了礼物来,诚意已经够了,你便少说两句。”大夫人说完,暗暗给二夫人使了个眼色。

二夫人却偏不听大夫人的,又笑着说:“苏大人如今可是在翰林任职,将来可是要入内阁的。咱们霍家是什么,说好听了是皇亲国戚,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戴罪的人……”

二夫人心直口快,“戴罪”两个字一说出来,便后悔了。

她心虚的朝大夫人那里瞥了眼,转移话题说:“苏大人不来可以理解,怎么苏夫人也不来?”

“我也不是她的亲闺女,又如二嫂说的,做出过那样的丑事儿……她不来,也是人之常情。”苏氏倒没如往常一样与二夫人吵,反而颇为礼貌友好的冲她眯眼笑了下。

二夫人似是没料到苏氏会这般,突然间懵住,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大夫人没在意二夫人说的话,倒是笑起来,目光柔柔看着苏氏说:“三弟妹自从生了笙哥儿,性子好像软了不少。这到底是做母亲的人了啊,总归不一样。”

其实倒不是这三夫人改了性子,而是如今坐在这里陪着她们说话的人,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三夫人了。

原来的三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欠了口气一命呜呼了。等孩子生下来后,壳子还是原来的那个壳子,但是芯子已经换成了现在的苏棠。

莫名其妙穿越,而且一穿过来就在生孩子,她那么怕疼的人平时连打针都不敢打的,结果却吃了那些苦,可真是委屈极了。

这老天爷好似故意与她作对似的,知道她立志不婚不育只愿做一辈子的小仙女,结果……现在不但结了婚生了孩子,而且竟然还是跟一个古代人结婚……苏棠起初过来的那一两个月,其实是崩溃的。

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梦醒了后,她还是那个吃喝不愁快乐自由且事业小有成就的小老板。

什么时候想出去玩儿了,直接订张机票飞过去。不想应酬的时候,她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

单身多好啊,为什么非要结婚生孩子?

想她不过也才二十八岁,正是要什么有什么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潇洒自在享受生活,非得过那种按部就班的日子呢?研究生在读的时候,她妈就急吼吼给她介绍对象,各种大小型相亲大会,必然会有她妈的身影。

家里表哥表姐表弟表妹每逢谁结婚,她妈都得把她揪过去。然后也不顾人家是不是愿意,非得让新娘子必须将捧花扔给她。

这些年来,她都不知道接了多少束的捧花了。

以前她母上大人虽然着急,但没到崩溃的地步。直到听说连九八年出生的堂弟都要订婚了,老人家忽然一个人关起门来大哭一场。

她被父上电话急吼吼叫回去的时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外地出差合同谈了一半都直接撂下了,立即买了票飞回去,结果却是老两口按着她脑袋要她必须答应一门亲事。

说是九八年的孩子都订婚了,她就是老女人喽,还挑三拣四的呀。再挑下去,就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喽。

老姑娘怎么了?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个优雅的老姑娘。

九八年……九八年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竟然也订婚?到法定婚龄了吗!

九八年,小她八岁。结果,她现在的老公,就整整小她八岁。

跟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小屁孩儿过日子,能过出什么花儿来?虽然穿过来也有三个月零几天了,不过,她连正眼也没瞧过自己那夫君一眼。

一来是飞来横祸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古代来,心情不好脾气大,不高兴搭理谁。二来,她那便宜夫君也鲜少来后院看他们母子。

这些日子来,从丫鬟婆子们的闲言碎语中,她也差不多知道了些。这苏氏并非霍伯爷的心仪之人,不过是耍着肮脏手段算计来的。

亏她命好,算计的时候霍家正遭逢大难,权势大不如前,恁不死她。否则的话,凭着霍家以前的权势地位,能抬她进府做小妾,就算大发慈悲了。

可霍家就算不如从前了,到底也还是勋贵人家。呆在这样的人家过日子,至少吃穿不愁的。

她那便宜夫君似乎也谋了个差事,从小小兵头做起。他年轻,不愁将来没有大造化。

本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就这样安安静静过着小日子,似乎也不做。可她到底低估了老天爷的恶作剧能力。

她并没有穿越到历史上的某个朝代,而是穿越到了一本架空的小说里。而如今的夫君霍伯爷霍令俨,正是书里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渐渐被黑化掉的终极大反派。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她必须离他越远越好。

之前不知道这事儿,所以也没怎么正经搭理过他。如今回过味儿来了,情况自然不一样。

所以,就算霍二夫人再怎么挑衅闹事儿,苏棠也不搭理她。她志不在吵架,她志在离开霍家。

“是啊,自从生了小南瓜后,我自己都觉得脾气软了不少。如今有了孩子,只觉得他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什么都无所谓。”苏棠只是随便接着大夫人的话说了这么几句,却未想到,这大夫人是个没了老公又没孩子的。

见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哀伤,苏棠立即转了话题问:“枸杞,你去前头瞧瞧,伯爷回来没有。”

一听这话,大夫人二夫人都站了起来告辞。二夫人起身后直接拂袖而去,大夫人则说:“你与小叔好好说说话,难得他今儿歇在家里,你们一家三口好好一处呆着,我便不打搅了。”

“幸姑,走了。”

“诶!”幸姑应了一声,这才舍得将侄儿递给奶娘抱,她俏皮冲苏棠眨眨眼,便跟着大夫人走了。

等人都走了屋里静下来后,苏棠这才长呼一口气,仰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

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说的话,便听枸杞说:“夫人,伯爷回来了。”

枸杞话音才落,苏棠便立即歪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一身素色衣袍的男人正跨过门槛走过来。这是苏棠第一次正经打量这个男人,倒是比她想象中老成稳重许多。

想来也是,这古代的二十岁跟她那个年代的二十岁,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今正是元睿二年九月初,而这边的最后一封信是去年二月时候的落款。

霍家那边自然也没有信件往来,若是有的话,苏棠怕是早发现了。也就是说,自从这原主发生了那桩丑闻后,再没跟母族联系过。

或许,母族亲戚那边,根本都还不知道原主已经嫁人了。

想着此刻也没什么事儿,苏棠便拿起那信件一封封读起来,有润州那边寄过来的,也有原主自己写了一半没写完最后揉成一团没要却又珍藏起来的。

一封封信读下来,苏棠知道原主母亲姓梅,与苏父乃是同乡。梅家在润州,应该也算是小康之家,梅老先生曾是润州一所书院的老师,梅大舅在润州衙门里做捕头。

另外梅家在润州还有一间铺子,看信中意思,应该是梅舅妈懂点医术,在润州开了家医馆。

看这些信,苏棠觉得,这梅家对原主这个女儿,应该不错。只不过,古代人和离了,孩子只能跟着父亲,所以她们母女这才两地分离的。

苏棠想,苏宅是靠不住了,但若是身后没个倚仗就只指望着霍家的话,她也怕自己将来下场会惨不忍睹。

若是润州那边的亲人可以到京城来定居的话,不管怎么样,于彼此来说都是一个照应。所以,苏棠打算照着原主的字迹写一封信寄去润州,告诉他们近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并且邀请他们来京城居住。

可是来京城的话,必然得安排个落脚的地方。这帝都寸土寸金,随随便便哪里的一间屋舍,怕是都不便宜吧?

正愁着一时间到底去哪儿弄那么多钱,就听到外面吵起来了。

苏棠想,应该是枸杞成功将岳夫人引了过去。而这位岳夫人也是相当给力,趁机大吵了起来。

苏棠顺手将那些信件塞进衣袖里,连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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