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个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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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台就设在离终点不远处的雪地上, 三名青年运动员在欢呼声里站了上去。

年轻的男生站在最高处,冲着摄像机笑得灿烂极了。无数闪光灯、摄影机正对着他, 而他的眼眸澄澈明亮, 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闪动着喜悦的光。

这条路从来都是如此, 败者黯然离场, 胜者为王,一路鲜花卓锦,烈火烹油。

孙健平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徒弟:“哎, 你看他怎么样?”

宋诗意唇边带笑,淡淡地说了句:“挺好。”

“挺好?就这俩字儿?”孙健平咂咂嘴,不太满意。

这时候, 老实人杨东从远处跑来, 按照田鹏的吩咐买了几瓶矿泉水,诚惶诚恐递给孙健平师徒二人,“孙教练,您喝水。宋师姐, 您喝水。”

他听田鹏说了这两人的身份,一下子紧张起来, 也不敢在一旁多待, 送完水就去找不远处的田鹏和程亦川。

宋诗意笑了:“都是师兄弟, 怎么差别这么大?”

“是挺大。程亦川很有天分, 这个杨东就一般般了。”孙健平很直接。

“我说的不止天赋,还有性格。”宋诗意背对那热闹的聚光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凉意入喉,叫人头脑清醒。她望着远处的巍峨雪山,平静地说,“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有天赋是好事情,但过早尝到胜利的滋味,反倒不利于之后的路。这个程亦川资质很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他就得意成这——”

话没说完,被孙健平一把攥住了胳膊。

宋诗意一扭头,就看见一脸尴尬的孙健平,一阵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她再往后看,果不其然,她口中那个“太过张扬的孩子”此刻正捧着奖杯,眯着眼睛站在几步开外。

先前还总是笑得灿烂的嘴角这会儿有点往下撇,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眼睛里明明白白传达着:没想到你是这种背后给小鞋穿的人。

宋诗意顿了顿,也不好解释,只能弯起嘴角替自己解围:“恭喜你啊,咳,奖杯真亮!”

程亦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有什么好恭喜的?”

宋诗意:“……”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程亦川还真是个孩子,连场面话都不肯说一下,非叫人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孙健平打圆场:“走,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顿好的。”他拍拍程亦川的肩,“我替你们田教练犒劳犒劳你——”说到这,又忽然记起杨东的存在,赶忙把人也拉过来,“犒劳犒劳你们俩,今天都辛苦了!”

这顿饭吃得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是田鹏和孙健平,前者带出了第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后者收获了一根好苗子。忧的是杨东和宋诗意,一个赛场失意,还得看着光芒万丈的冠军师弟,一个极力避免和程亦川视线相对,偏那小子老往她这瞄,表情极其不友善。

当着杨东的面,两位教练自然是不会明着讨论程亦川去国家队的事情,也就闲话家常罢了。

这种闲话家常令宋诗意吃得没滋没味,不仅要无视程亦川的频频侧目,还要强颜欢笑地接受田鹏时不时cue她一下。

好不容易夹了只大闸蟹,吃得满手油时——

热情洋溢的田鹏:“你们可要跟你们宋师姐多多学习啊,人家十九岁可就代表国家队去参加世锦赛了!”

目光唰唰而来,她赶紧扔掉蟹壳:“哪里哪里,田教练太客气了。”

三文鱼刺参刚送入口,妈的,芥末蘸多了,激得她双眼一热,涕泪滚滚——

田鹏又来了:“大家举杯,敬一敬你们宋师姐。人家二十一岁就在温哥华拿了世锦赛亚军,为国争光,你们将来也要向她看齐啊!”

宋诗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含热泪地跟大家碰个杯,脸红脖子粗的。

田鹏:“看看人家多谦虚!都拿过世界亚军了,一提起来还这么面皮儿薄,哪里像你这家伙,参加个小小赛事就飘飘然了!”

说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往程亦川肩上一拍。

程亦川的目光又慢慢地飘了过来,落在这位“谦虚的”师姐身上。

宋诗意:“……”

这位朋友,你误会了!我这脸红脖子粗并非谦虚,实在是芥末……太辣了!

好不容易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宋诗意身心俱惫。

秉承队里多年来的节约美德,孙健平和田鹏挤一屋去了,程亦川和杨东住一间房,于是宋诗意一个人单开了一间。男人们都住在五楼,她一个人在七楼。

临走前,她偷偷抓住孙健平的衣袖:“住宿给报吧?”

孙健平翻了个白眼,痛心疾首,“多少年了,还是就这点儿出息!”

“到底给不给报?”她压低了嗓音恶狠狠问。

“报,报报报。快松手,别丢我人了!”

宋诗意手一松,笑嘻嘻走了。

悲伤的是,晚饭吃得如坐针毡,肚里压根没进多少东西,到了夜里九点就响起了奏鸣曲。运动员出身的人本身食量就大,没一会儿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宋诗意只得打电话问前台是否提供食物,一口寒碜的英语真是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前台服务生耐着性子说了三遍,她才听懂。

There’re some Japanese restaurants nearby.

中间有个俩词儿她没听懂,但附近有餐馆,这还是能明白的。

宋诗意换上了厚厚的蓝色及膝棉服,出门觅食,谁知道电梯停在了五楼。她一抬头,发现缓缓开阖的电梯外站了个人。

一身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姿修长、越发白皙,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在她面上,一顿。

“……”

当真是冤家路窄。

年轻男生扯了扯嘴角,没有半点敬意地叫了声:“宋师姐。”

然后走了进来,懒洋洋站她旁边。

宋诗意微微一笑,仿佛先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友好地问他:“大晚上的,去哪啊?”

“吃宵夜。”程亦川答得简短,眯着眼好像还在生气,又掀掀嘴皮子,“师姐去哪?”

“一样,吃宵夜。”

“哦。”他目不斜视,压根不打算往下接话。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瞧他,眼神里如今还满是控诉。宋诗意觉得好笑,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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