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 情报(1 / 2)
几分钟后,魏铭水见了结果。( )几个穿黄军装的士兵架着接手“荣利饭馆”的新老板从店里出来。这个新老板挣扎着回头喊叫,似乎在分辩自己的冤枉。但他很快被塞进一辆吉普车里。店里的伙计都被驱赶出来。一个士兵在店门上贴上封条。
魏铭水心中恐惧。他如果早到一会儿,可能就是他被那些士兵架走了。现在,那个倒霉的新老板,明显是他的替罪羊。
这个时候,魏铭水只能低着头悄悄离开。他不能不想到,正如两天前夜里,右少卿曾经说过的那样,组里一旦有人被捕,立刻就会招供,把全组的人都出卖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又一阵小雨扑在他的脸上,武汉一月的寒风一直吹进他的心里。
此时他已经血本无归,这个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必须考虑现在去哪里。
他是昨天下午搬的家。毫无疑问,原来的住处,他绝对不敢再去了。问题是,新的住处他敢回去吗?昨天下午,是古占标帮他搬的家。古占标现在情况如何,他一点也不知道。如果古占标也被捕,那么,他的新住处里一定会有军管会的士兵。
魏铭水先在一家小旅馆里住了两天,然后在郊区租了一间小平房。他告诉房东,他是从乡下来投亲戚的,但亲戚出门了,要一个月后才回来。他就此在那间小平房里住下来。他白天不敢出门,只到夜里时才出来到街上转一转。
一个月后,他在东菜场的布告栏上见右少卿给他的留言。这之后,是右少卿逐一与组里的弟兄建立了联系。但她只找到六个人,包括魏铭水。组里还有四个人下落不明。
也就是在这几天里,魏铭水才从刘溪手里,见那封局本部发来的电报。短短一个月,武汉第五潜伏组已经天翻地覆,时过境迁了。“按照战时军法条例处置”,已经变成对他极大的讽刺。他苦恼地摇摇头,将那封电报撕成碎片。
经过这次惊吓,他已不敢再轻视右少卿说的每一句话。从弟兄们的眼睛里,他也见对右少卿的敬意。
经过一番小心谨慎的探听,他终于得知那四个弟兄的下场。仅仅因为这四个人曾经在一起商量过,搬到哪里比较好,希望和弟兄们住得近一点。而其中一个人一时偷懒,晚走了一天,就被军管会的士兵逮捕。他立刻就招供了。那三个人,也因此而落。魏铭水弄清楚这些情况时,这四个人已经被军管会枪毙。
更吓人的是,魏铭水和剩下的弟兄,他们的原住地和工作单位,都遭到军管会士兵的搜查。他们只是按照右少卿的警告,早走了一天而已。
情况对魏铭水来说,似乎还不够糟糕。一九五〇年三月,全国开始了“镇压反革命”运动。这个运动后来被简称为“镇反”。但这个“镇反”运动却绝不简单。
右少卿与所有人恢复联系后,重新检查安排了每个弟兄的居住地和工作单位,并对每个人提出严厉警告,不得与其他组员联系,即使在大街上碰见也不得相认。在单位里老老实实工作,不准说任何多余的话。
甚至连魏铭水也不得与他的组员见面。所有组员只由右少卿一人负责联系。所谓“联系”,也不过是定期和每一个人打一次“照面”,知道这个人没有被捕罢了。
在那段时期里,魏铭水在一所小学里当总务,认认真真地管理库房里的纸张、作业本和粉笔。右少卿警告他:“你连一根大头针都不能丢。”他一有空时,就是报纸。凡是涉及“镇反”的文章都仔细阅读。让他惊恐的是,一些曾经和他在一起参加过秘密会议的潜伏组组长,不断出现在报纸上。报纸上对这些人用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他们对自己的反革命罪行,供认不讳。”
魏铭水和他的弟兄们,整整隐藏了六个月,才逐步建立联系。他从刘溪交给他的第一封局本部来的电报中,隐约察觉,他们是武汉市仅存的潜伏小组。
他们这个小组,也正是从这个时候才逐步开始活动的。而他们的每一次活动,都是由右少卿严密策划,然后谨慎安排实施的。
魏铭水小组的全部“活动”,就是向台湾的局本部提供情报。这个“情报”,是由右少卿规定搜集范围,由组员们分头收集的。
右少卿规定的这个“情报”搜集范围,让曾经当过情报处长的魏铭水也目瞪口呆,莫名其妙。这些“情报”的搜集范围大体如下:
一、物价。市场上粮油、鱼肉、蔬菜、布匹、服装、鞋袜、煤炭、日用百货、房租、水电等等商品的价格和供应数量。重点收集紧缺商品的情况。
二、工资。各行业、各类从业人员的工资,是否经常加班以及加班费的数量。搜集的重点是国营企业和工矿企业。
三、社会。居民小组召集居民开会,或者开展其他政治活动的主要内容。重点是市区政府最近发出的号召,以及向下传达的方式和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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