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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就想, 今晚, 势必要和这二十七年来的人生, 完全不一样了。
——某人日记
这片广袤却毫无规划的密集楼群, 对凌彦齐来说, 犹如黑夜里的迷宫。对司芃来说, 是烂熟于心的每日景物。每当无前路可去, 她便爬上围墙跳下;拐弯遭堵, 即刻转换方向进入另一条巷。她才是生存游戏里的精通玩家。
两人一路奔命,已被雨淋湿一身。越奔越偏远, 灯火越暗。追赶者的脚步声和叱骂声, 也渐渐不可闻。
仅供一人过身的狭窄巷道里, 司芃停下步子, 靠在墙上, 大口喘气地说:“歇一下。”
凌彦齐四处望望, 这里真是暗, 不止没有路灯, 连楼房宿舍都是黑压压一片, 一盏亮着的灯都没有。他问司芃:“这是哪儿?”
“还能是哪儿?废弃的工业厂房。”
“他们找不到这里来?”凌彦齐试着回想他在拆迁组看过的图纸和航拍照片,确认方位。
“应该找不到。这儿都好些年没什么人来了。”司芃望着凌彦齐的脸笑,“找到也不怕, ”她指指巷道口,“这么窄, 一次只能进来一个人。就算是两边都来人, 我们也不有两个么?吃不了亏。”
凌彦齐点点头, 警惕地看着一端出口,担心那里突然出现人影。
也就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招牌灯有过分显眼的光,光束在雨里穿透,到达这漆黑的边远地界,已是朦胧暗淡的背景。
司芃见凌彦齐,仍是白衫西裤。只不过衬衫一侧的下摆,乱糟糟地盖住皮带,又皱皱巴巴贴在身上。梳得笔挺的头发,也被雨点打得凌乱。
本是标准的精英打扮。
他坐在吧台区的高凳上,衬衫上方的两粒扣子松开,袖口也推高到手肘。这样的打扮,司芃在夜店见过许多,但无人能像他,斯文又颓废。
他也许是去放松,也许是去猎艳。但怎么也不会料到,要在雨里逃命,要躲在废弃厂房的围墙之间。衣衫不整,风度尽失。
怕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比尹芯往他身上倒咖啡,更狼狈。
这一想,司芃才发觉在暮色的羞辱、恐惧都不重要,她以后再也记不起来。她只会记得这个男人抛下同伴,不顾一切追了出来。
根本没细想,她就搂过他脖子,吻住他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凌彦齐吃痛,轻轻哼一声。司芃放开他,笑出声来,问他:“你怕不怕?”
“怕什么?”
凌彦齐也不知,今晚究竟有什么事值得开心,司芃一直在笑。
“一看便知,你是那种听老师话、听妈妈话的优等生。”她用手撑着右上腹,刚刚跑得太快了,横膈膜一直在疼:“你肯定没有打过架,也没被人追得这么狼狈过。”
“那又怎样?”凌彦齐话音刚落,便体会到,夜是如此静,雨点打在芭蕉叶上,沙沙沙沙。还有两人微微的喘气声。
他望着二十公分外的那张脸。
司芃的短发也被雨水打湿,一动不动地贴在额前,她的笑凝在嘴边,她的眼神还藏着挑衅和勾引。她说他的人生,还从未越过轨。
可遇见她,想着她,念着她,难道不是么?眼下,难道不是么?
他突然欺身上前,揪过司芃下巴,咬着她的嘴唇。
司芃尝到和上次不一样的味道。今晚他饮了不少的酒,抽了不少的烟。是男人的味道,也是情/欲的味道。她双手从腋下伸出,搂过他臂膀。
就算他不追出来,她也想与他发生点什么,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前。
所以,任由他吻,任由他箍紧自己。她愿意在这样的时刻,在他面前,变得软弱无力些。
凌彦齐的吻,就同这越来越绵密的雨点一样,裹着她,裹得她透不过气。他靠近她,把她推向墙壁,挤压渐渐变成禁锢,像是不想留一丝缝隙和空气在他们之间。
雨越下越大。漫天的雨丝,冲不掉他的味道,也浇不灭这腔焚身的心火。
被吻到心思迷乱,司芃发现他正在解开她牛仔裤上的铜扣。她立马睁开眼。妈的,人不可貌相。刚才她还说他是个乖乖仔,他却只想和她野战。
她侧脸躲过他的吻,双手去推。推得也不重,凌彦齐还压着她,手揪着牛仔裤的拉链不动:“怎么了?”
“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声音沙哑又轻柔,已是男女间你来我往的调情口吻。
靠,他怕是已经忘了他们还在被人追,以为这里便是安全的了。
可司芃的心就这样飘忽到了半空。她的前半生,接触到的都是定安村的粗人俗人,还没有人用这么有情调的声音话语来泡过她。
机不可失。凌彦齐试探着将拉链再往下拉。司芃大力推开他,朝出口跑去。
明明就要得手了。凌彦齐闭上眼睛,也止不住内心的空洞和瘙痒。他无奈地问:“你去哪儿?”
前方几米远外,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回头,拉上裤子拉链:“回宿舍。”
凌彦齐不解:“你这时候回去?那些人找不到你,还不会去宿舍门口守着?”
司芃耸肩,口气是毫不在意:“谁知道呢?反正我在这里也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了?”凌彦齐想,这处躲避之所,不还是你自个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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