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1 / 2)
第四年了,我应该能抢到头香了吧。
——司芃日记
隔得太远,不好交流。凌彦齐掏出手机发讯息。几秒后司芃的手机亮了,进来一条微信:“生气了?”
这还是他们互加微信以来,第一次聊天。
她还没来得及回,又来一条:“等得太无聊了,我就想试试,这么看人有意思没有。在别人身上也不好试。你不是这样看过我?一来一往,应该也不用道歉吧。”
司芃把手机扔回兜里,帽檐拉到脑后,朝对面张开双手,耸耸肩。想看就看吧,随便看。
手机又响了,她还得再掏出来看,凌彦齐发来一个字“帅”。
司芃无奈地看着他。他还在笑,好玩又无辜的笑容。
不自觉的,她又想起孙莹莹说的。这几年除了孙莹莹,也没人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地说了。
孙莹莹说,有些人,你单看长相气质,就知道他是中了头等彩,出生到了好人家。你的帅哥,何止是个精英。精英身上都有一股气,一股“老子就是牛逼,你们给我擦鞋都不配”的那股“出人头地气”。你的帅哥没有,你的帅哥身上有一股无所谓的风流倜傥味,好似他不在乎,好似他从没受过苦。
司芃想,孙莹莹也不过大她一岁,丰富的人生经验都总结在了男人身上。但她不得不承认孙莹莹说的。她还得承认,凌彦齐是笑起来更动人的那种男人。
他的笑不张狂不风流,不开朗也不热情,那就是个纯粹的笑,像沁人心脾的甘泉,像温润澄净的玉石。
离撞钟只有几分钟,僧人们从一侧厢房鱼贯而出,人群里有了第一次的小小骚动。偏偏此刻,孙莹莹包内的手机振动,她掏出来一看,哎呀呀叫一声,娇滴滴地接起来:“聪哥,新年快乐。”
“我在S市啊,今年不回去,和几个朋友一起过年,老家又没什么好玩好吃的。我在灵芝山,和朋友一起,撞钟祈福,迎接新年。是嘛,人还是要有点正能量的。打麻将,会啊,一起守夜,这,也可以啊,我问问朋友意见啊。”
她利落地把手机收回包里:“司芃,我不陪你了,撞钟能祈什么福,好运都是要人自个去争取的,今晚我不是赢人就是赢钱!”她朝对面努嘴:“帅哥在,我就不当电灯泡,阻碍你们眉目传情。”她费了一个多小时挤上山来,眼看着要祈福,又毫不留恋地挤出人群:“等会让他送你,知道不?山上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下去不安全。”
司芃没答她话,还是微微驼着背抱着胸。孙莹莹猛拍她的背:“挺起来点,这么大只,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司芃说:“我冷。”
“谁不冷?冷就可以驼背?”孙莹莹夸张地学她刚才耸肩的姿势,“这算什么?嘻哈?还是摇滚?帅哥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你懂不懂看人下菜……”
此刻司芃烦死她了,不停摆手:“你走,你走。”
孙莹莹白她一眼,急急冲出庙门,心里还想,大家不都是从小就出来混社会的人?偏偏就有像司芃这样的,看着像个太妹,其实什么都不懂。
目送孙莹莹出了寺门,司芃回头再看凌彦齐。视线停顿几秒,移开,过一会又忍不住,装不经意去望。每次都被人抓个正着。
她点开微信,发信息过去:“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看你了。”
“只是不看我了吗?还会看永宁街上的其他人?”
今晚凌彦齐兴致似乎很高,信息一条接一条,“那还不如看我呢,起码我长得比较好。”
司芃正思忖该怎么回,“嗡嗡”声穿透云霄。她收回手机,往院子中央看去。
灵芝山寺的住持长老在几位知名社会人士的陪伴下,已敲响新年第一钟。大钟余音未止,人群中已是沸腾的“新年快乐”。与此同时,院墙外鞭炮齐鸣。许多人是第一次参加灵芝山寺的新年祈福,都朝院外天空望去。
凌彦齐转身朝后,只见漆黑的天幕里,伴随几声沉闷的炮声,火星窜到高空,一个个炸开,一个个奔放热烈,一个个流光溢彩,转瞬间又稀稀疏疏地朝四周坠下。
一波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下一波的烟花已窜上云霄。
人群中是数不尽的雀跃声和赞美声。许多人举了手机在拍。
“不是说S市全面禁放烟花了?谁有这么大胆子?”
看烟花腾空的方位,该是定安村。凌彦齐望向司芃,她的脸庞扬起,她的眼神追随那些易逝的流星花火。她也在笑,这笑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不浓烈也不眉飞色舞。说不出的冷清,说不出的动人。
山下爆竹未歇,空中烟光未散,108下钟已近尾声。
前三年的头香,司芃都来抢过,早已驾轻就熟。趁大家还在仰望烟花,或是异口同声地数着敲钟次数时,她早已蹑手蹑脚,移到庭院一侧的方形香炉边。
挤来这里的都是痴迷于头香的重度患者。有大婶见司芃想站她身前,大力扯她一把,凶气腾腾,“一边去。”
司芃的外套都被扯到胳膊上。她瞧一眼大婶,脸上长满横肉,沟壑里住着沧桑,眼睛里只有三米远外的那个香炉。她不想和她拌嘴,也不再抢她位置,只站她身侧,打算等会依靠长手长脚和年轻人的灵敏,冲上前去。
往年都是大年初一早上七点开寺门后抢头香,从除夕夜的凌晨起,队伍就从山顶排到山下。今年司芃了解过,区里不打算让市民在寒风冷雨中等候了,以免发生安全隐患。
这个除夕夜,灵芝山寺灯火通明,彻夜不休,等撞完钟祈完福,大家便可按顺序上香。
只可惜灵芝山寺终究不是高山名刹,没有那么高的威望来镇住这帮气势汹汹的香客。明面上说上香要排队,实际上这柱头香,仍是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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