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投石问路(1 / 2)
辰王府。
李逸辰揉着几近暴炸的额头,听完又一轮下人的禀报后,良久未语。
他不出声,底下人下人越发噤苦寒蝉,全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王爷。”
耳边响起顾文成的声音,李逸辰放下揉着额头的手,抬头看向匆匆从外面进来的顾文成,问道:“什么事?可是有了郡主的消息?”
顾文成脸上不由便起了一抹讪然之色,叹了口气,摇头道:“王爷,永宁郡主被拿下天牢了!”
李逸辰脸上顿时起了一抹惊愕之色,他几乎是怔怔的看向顾文成,好半响,才问道:“你说什么?”
“小的说,永宁郡主被拿下天牢,京都城都传遍了!”顾文成再次说道。
李逸辰猛的便拔身站了起来,语声激烈的问道:“拿下天牢?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被拿下天牢?”
“昨儿的事。”顾文成连忙说道,不待李逸辰发话,解释道:“说是永宁郡主窝藏先帝叛臣楚惟一,昨儿皇上还让羽林卫罗大人拿兵围了郡主府。”
“容锦窝藏楚惟一?”李逸辰骇然的看向顾文成。
顾文成点头。
李逸辰觉得本就涨痛的额头,越发的痛了,他习惯性的拿手揉起额头来,心里却是想起当日他和永昌帝之间的那番言语。
当日楚惟一还在城外时,龙卫便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皇兄当时隐而不发,为的就是今日吗?楚惟一进了容锦的府邸,容锦可疑不可言说的身世,那个神秘的女人……李逸辰猛的站了起来,对顾文成吩咐道。
“备车,本王要进宫。”
“是,王爷!”
顾文成连忙匆匆退下去安排。
只是他才走上长廊迎面便撞上匆匆行来的王云桐。
顾文成顿时便僵在了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王云桐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朝他身后的屋子走去。
“王……”
顾文成急忙转身跟了上前,想要拦住王云桐,而这时候前院看门的下人也急急的追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匆匆赶上前想要拦王云桐的顾文成,顿时步子一顿,缩在了一边。
顾文成狠狠的瞪了眼低头垂脑缩立在一边的下人,几步拦在了王云桐跟前,轻声说道:“夫人请留步!”
日前皇室废妃的诏书已经下达,念在李溶月的面子上,永昌帝给了王云桐一条活路。
见顾文成拦在跟前,王云桐阴鸷的脸上,一对淬了毒的眸子冷冷一眯,冷声道:“让开!”
顾文成下意识的腰便软了软,但他必竟不是一般的下人,而是进士出身先帝亲点的辰王府长史,是故,只不过瞬间,那软了的腰又直了起来。他缓缓抬头,对上王云桐阴沉的能滴出不来的脸,略作沉吟后,轻声说道:“夫人,还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王云桐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被废了,不但被废了,竟然连个申冤的机会都没有。王妃成了夫了,多可笑的称呼!她是谁的夫人?
“你让开,我来见王爷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郡主的事。”王云桐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
顾文成抬头对上王云桐直直的目光,想了想,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请容小的通禀。”
王云桐皱眉,但没有拒绝。
顾文成见王云桐没有异议,便也松了口气。必竟是郡主的生母,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冷眼扫了一侧大气也不敢出的那几个守门的下人,冷声道:“自已去领罚吧。”
那几个下人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声,这才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王云桐阴沉的眸子,再次冷冷的看了眼顾文成。
顾文成拱了拱手,“夫人,稍候,在下这就去报与王爷。”
话落,转身便回屋里走。
屋子里,李逸辰正准备起身回后院换身进宫的衣裳,抬头见顾文成去而复返,才要开口,目光对上顾文成身后的人时,脸上的神色不由便变了变。
“王爷……”
顾文成才要开口,但抬头对上李逸辰脸上的神色后,下意识的便回头朝身后看去,这一回头,顾文成顿时便僵在了那,脸上一瞬间变换了无数个表情。
“顾先生,我若是真的等着你通报,只怕这一辈子也别想见着王爷一面了!”站在顾文成身后的王云桐冷冷说道。
顾文成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身后响起李逸辰的声音,“顾文成,你下去安排门房备马。”
能离开这事非圈,顾文成求之不得,当下连忙应了一声“是”后,匆匆的退了下去。
王云桐看着一张脸冷得比塞外积了几百年雪还要冷的李逸辰,默了一默,拎了裙摆缓缓的跪了下去。
李逸辰看着跪在身上前的王云桐,冰冷的脸上,目光几不可见的抖了抖,他转身重新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王爷,”王云桐抬头,一脸惨白的看向李逸辰,声音哽咽的说道:“王爷,妾身听说溶月不见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逸辰对上王云桐泛红的眼眶,默了一默后,点头道:“溶月确实失踪了。”
跪着的王云桐软软的瘫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摇头道:“不,不可能的,溶月她那么乖巧懂事,又是堂堂的郡主,怎么会失踪?”话落,蓦然的抬头看向李逸辰,“肯定是容锦,是容锦她把溶月藏起来了……”
李逸辰揉了额头,对满脸泪水的王云桐说道:“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王云桐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抬头,用泪眼朦胧的的眼看向李逸辰。
虽然不期待发生那样不堪的事后,立时就能被原谅,可是……王云桐垂眼,眨落眼眶里的泪,轻声说道:“妾自知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很难得到王爷的原谅,可是,王爷……”王云桐猛的抬头,嘶声道:“这一切都不是妾愿意的,妾也是受害者啊,妾……”
“所以呢?”李逸辰打断王云桐的话,垂眸看向王云桐,冷冷问道。
王云桐如同被人当头敲了一棒,怔怔的看向李逸辰。
李逸辰等了一瞬,没得到王云桐的回答,突的便站了起来,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王爷!”王云桐顿时如梦惊醒,尖叫着扑向李逸辰,一把抱住了李逸辰的脚,嘶声哭道:“王爷,妾错了,妾知道有今日一切,都是妾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可是王爷,溶月她是无辜的啊,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奸人所害……溶月,我的溶月啊……”
从外面赶进来的下人,一眼便看到抱着李逸辰脚哭得声嘶力竭的前王妃,手足不措的站在那,心里却是把自已狠狠的骂了一通,跑这样快干什么?现在好了,是上前还是不上前呢?
李逸辰被王云桐抱住双脚的一刹那,莫名的就有一种好似被蛇缠住了双脚的感觉,那感觉让他很难受,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脚便对王云桐踢了过去。
“啊!”
王云桐尖叫着被李逸辰踢了出去,因着这一脚,旧伤处一阵剜心剔骨的痛,紧接着喉咙处一甜,一口鲜红的血被吐了出来。
李逸辰冷冷的看着痛得蜷缩成一团,瞬间大汗淋淋的王云桐,对怔在门口的下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请出去。”
他虽然说得好听,但面对一个被休弃的王妃,下人如何会客气的“请”?只不过,这便不是李逸辰关心的了。甩下话后,他转身便离了花厅,朝后院走去。
王云桐死死的咬着牙,目光泣血的看着走得毫不留恋的李逸辰,陡然的便放声大笑起来,“李逸辰,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已经离远的李逸辰步子蓦然一定,但只一瞬,继续拾步往前走去。
明明头顶艳阳高照,他却觉得整个人如坠寒冰,砌骨的冷意沿着心脏的位置,袭向四肢百骇!生生世世永失所爱?呵!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李逸辰压下心头翻涌的心绪,踩着决然的步子大步离开。
王云桐没有让下人为难,她是自已一步一步走出辰王府的,尽管每一步,胸前断了的肋骨处都痛得她几欲呕血,但她却是咬牙走下了从二门处到大门的这段距离。
“夫人!”门外候着的碧玉急急的迎了上来,眼见得王云桐唇角淌着一抹血迹,碧玉不由便失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王爷他……”
王云桐扶住碧玉伸来的手,因为疼痛,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牙齿把嘴唇皮都给咬破了。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手死死的攥住了碧玉的手,哆着嗓子说道:“回,回候府。”
碧玉不敢再多问,连忙喊了一边候着的马车上前,扶了王云桐上马车,一路疾驶的回了清平候府。
王苏得了消息,当即带了府里的大夫急急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王苏对得了消息迎出来的碧玉喝道:“你是怎么侍候的,大小姐伤本就没好……”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王云桐听到王苏的声音,半支了身子,轻声道:“哥哥,不关碧玉的事。”
王苏狠狠的瞪了碧玉一眼,这才带了大夫走进来。
大夫上前替王云桐把脉,王苏则坐在了一边,目光晦涩的看向躺在床上脸如白纸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的王云桐,叹了口气,才要开口,但目光落在一侧替王云桐把脉的大夫身上后,便又闭了嘴。
大夫仔细的把了王云桐的脉后,对王苏说道:“候爷,好在没什么大矮,老夫再开个方子让大小姐服下,正卧床休养些日子,便是。”
王苏点头,碧玉便上前请了大夫下去开方子。
见屋子里,没有了外人,王苏这才抬头看向王云桐,轻声问道:“为什么还要去王府呢?”
王云桐脸上绽起一抹自嘲的笑,轻声说道:“哥哥,我只是想知道,在他李逸辰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十几年的夫妻之情罢了!”
“现在你知道了?”
王云桐微红的眸子便染上了一抹黯然之色,惨白的脸上也是一片阴鸷之色。
王苏叹了口气,将才打听来的消息说给王云桐,“才得了消息,当日溶月从府里出云后,马车受了惊跑出了城,我已经使人出城去打听寻访了,说不得晚些就有消息传回来。”
王云桐阴鸷的眉眼间便绽起一抹喜色,急切的看向王苏,“是真的?溶月她出了城?可是这都多少天了,溶月就算是出了城,也该回来了啊……溶月她会不会遇上什么事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话落,掀了身上的薄被,便要下床,却是被王苏一把给按住了。
“你都成这样了,是想死在外面吗?”
王云桐身子一僵,末了,却是一咬牙,毅然道:“我就是死在外面,也要把溶月找回来。”
“我已经让人把消息送去辰王府了。”王苏沉声说道:“李逸辰对你没有夫妻之情,可溶月总是他的女儿。这些日子,王府的人都快把京都城掘地三尺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王云桐还想说什么,外面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苏姨娘来了。”
王云桐眉眼间生起一抹不耐,才要问王苏,苏钰彤来干什么,不想,王苏却已经站了起来,亲自迎了出去。
随着帘子被打起,穿一身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梳了个坠马髻,只在发间插了一只素银簪的苏钰彤走了进来。
“这么热天,你怎么过来了。”王苏上前牵了苏钰彤的手,将她带到屋里坐下,又回头对门外侍候的下人吩咐道:“给姨娘沏杯茶来。”
苏钰彤笑着由了王苏牵了她的手,探头看了眼内室的王云桐,轻声问道:“怎么样?听跟去的车夫说,大小姐吐了血,大夫怎么说?要不要紧?”
没等王苏开口,屋里的王云桐已经怒声喝道:“哪个乱嚼舌头根子说的混帐话,回头被我查出来,我要他好看!”
苏钰彤脸色不由便变了变,一脸惶惶的看向王苏。
王苏拧了眉头,欲要转身说王云桐几句,却是手上一紧,苏钰彤攥住了他的手,无声摇头。王苏看着诸般隐忍的苏钰彤,目光中不由便多了几分内疚之情。
拍了拍苏钰彤的手,王苏轻声道:“你别跟她计较,她心情不好,溶月又一直没有消息……”
苏钰彤温驯点头,柔声说道:“妾知道的。”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看向王苏。
王苏见着,不由便目光微凝,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苏钰彤嘴唇微翕,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容芳菲瘫在床上以后,偌大的清平候府便是苏钰彤出面在打理。便是宫中元贵妃那,前些日子苏钰彤也搭上了话,关于送王雪嫣入睿王府的事,元贵妃已然首肯。照王苏的意思,他其实是想将苏钰彤扶正,但王云桐却是坚决反对,这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会子见苏钰彤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略作沉吟,牵了苏钰彤的手往门口走去,等离内室稍稍有些距离了,才问道:“怎么了?看你一脸为难的样子,是不是那不起眼的下人又冲撞你了?”
苏钰彤连忙摇头,“没有,下人们都很听话,候爷又拨了春婶子替妾跑腿……”
因着苏钰彤必竟只是一个妾室,且还是个没有娘家可依的妾室,王苏怕那起子逢高踩底的下人阳逢阴违,是故便将候府总管王贯媳妇王春氏,拨给了苏钰彤使。既然不是府里下人作祟,那又是什么事?
王苏看向苏钰彤。
苏钰彤叹了口气,她来本就是说事的,当下理了理思绪后,轻声说道:“世子爷那出事了。”
王苏闻言,整个人不由便僵了僵。
世子爷?王箴?
说实话,要不是苏钰彤提起,他怕是都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当下,沉了眉眼,没好气的说道:“他又惹什么事了?”
自从王苏被打残瘫在床上以后,性情便变得暴戾无比,屋里侍候的丫鬟不堪其苦,三天两头的便有跳井悬环的,到得最后王苏干脆就拨了婆子在他屋里使呼。
现在乍然听到王箴又惹事了,王苏还奇怪,难道就连那些婆子,王箴也不放过?
“世子他……”苏钰彤才开了个口,已经是满脸涨红,舌头好似被猫咬了一样。
“他怎么了?”王苏冷了声音,问道:“便是婆子,他也……”
“不是!”苏钰彤连忙道:“不是婆子,是世子妃。”
世子妃?容思荞!她怎么了?
眼见王苏眉眼间浮起一抹急色,苏钰彤只得硬了头皮说道:“世子妃死了。”
死了?
王苏眨了眨眼怔怔的看向苏钰彤。
苏钰彤点头,一脸为难的说道:“候爷,世子和世子妃的婚事是皇上赐的,世子妃过门一年没到就死了……消息传了出去,皇上肯定会派人来过问,您……您快想个办法遮掩一二吧。”
“遮掩?”王苏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遮掩?”但话落却又当即一脸恍然。
容思荞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联想到之前那些死去的丫鬟,王苏眉眼顿时冷得像把刀,咬牙说道:“怎么死的?人在哪里?”
苏钰彤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启齿,只得不无谦意的说道:“妾把春婶子也带来了,候爷不如把她喊进来问问吧。”
王苏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苏钰彤让香蕊喊了门外候着的春婶子进来,她则起身避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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