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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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天色大亮的时候邱广寒终于醒了过来,胸口仍有些许隐隐作痛,甚至连头都有点隐隐作痛。

她躺在一个陈设简易、光线昏暗的房间的地铺上,睁眼即见仅一帘之隔的是一个明亮许多的房间。帘子不长,挂下来只遮得了一半,从她的角度能很清楚地见那房间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似在说话。只先听见一女子声音道,……实在是迫不得已……

话说了一半,邱广寒仿佛见有影子一动,然后说话声就止住了。她心里有些奇怪,但也听出这女子正是带走自己的那黑衣人,心中顿时紧张,正悄悄咬住嘴唇时只听一沉厚的男子声音透了进来。

你醒了?

邱广寒一时竟未反应过来他原是在与自己说话,直到视线一亮,外间本来背对她坐着的这人已伸手略微地掀起了帘子。她不自觉地抬起视线,一双眼睛立时撞上那人居高临下斜射过来的目光。不过半刹,邱广寒还来不及感到害怕,或别的什么,帘子又垂了下去。醒了也不吭声?男子的声音重新隔在了外面。

你……你是谁?邱广寒惊恐地坐起来。

她惊恐并不是胆小,而是太过讶异。要知道她是一个时时刻刻声息内敛之人,平日里走路不到数步之内,就算习武之人也无半分察觉,身为金牌杀手的凌厉与身为中原第一刀的邵宣也亦不例外。此刻她不过睁开眼睛,并未动得一动,如何这帘外之人竟已知晓她醒了?

男子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她,只向前面那女子道,带她出来。

女子答应了。邱广寒只见帘子一动,女子已走了进来。她连忙往榻里一挪,道,你们干什么!

邱姑娘不必紧张。女子道。我家主人绝无半分恶意——你先前的伤是否无恙了?

邱广寒一边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一边盯着那女子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姓邱?你认得我?

女子道,这个我们自然早已……

少废话。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外间那男子颇具威胁的口气打断。

女子连忙改口,垂手道,邱姑娘还请出来见见我家主人吧。

邱广寒不明所以,但听那男子似乎颇是不好惹,只得站起,抚抚身上有点皱起的衣裙,惴惴不安地跟着她走出去。

此番走到那男子正面,邱广寒总算抬头,想将他个清楚,谁料这一回目光一碰,她竟打了个颤,只觉他一双眼睛灼热逼人,直是令人不敢正视。邱广寒总算是无所顾忌之人,竭力聚敛起勇气与他对视了良久,眼神终于还是游移起来了。

男子上去约有二十**,虽然坐着,也可出身材甚为高大。除开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之外,他眉宇之间,以至浑身上下,尽皆不自觉地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霸道之气。如此慑人的感觉邱广寒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到过。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她随即注意到男子脸上的神色不显著地柔和了片刻,似乎是微微笑了笑。

你笑什么。她把眼神又游回去,问他。

你坐下。男子不答,反命令她。

邱广寒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不自觉地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神色又转为严肃。

你们不是……知道了么!邱广寒了那女子一眼。

我在问你。男子盯着她不放。

邱广寒推案站起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们莫名其妙地掳我到此,不先说你们的目的,却要问我些什么?你若不知道我是谁,抓了我干什么!

侍立在侧的女子神色不安地向两人各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敢。男子果然神色不豫,邱广寒心里也有几分害怕,却努力迎着他的目光,不敢移动分毫。

两人又这么对视着,半晌,那男子的怒意终于敛去,竟突然大笑起来。

邱广寒心下松了口气,却又咬紧了嘴唇道,你又笑什么?

坐下吧。男子笑着,又叫她坐下。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坐。邱广寒坚持着。

只想弄清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男子敛容道。确信没错之后,我自然会把事情说清楚。

没弄清楚你就乱抓人——你可知道我的两位朋友此刻都生死未卜,偏偏这个时候你们……

你以为是凑巧?男子冷笑。若不叫伊鸷堂牵制住他们,岂能如此轻易地捉到你。

你们……原来你们同伊鸷堂勾结……!

伊鸷堂还不配。男子打断她道。那种人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邱广寒哼了一声,道,是么,那么你倒说说“不是凑巧”是什么意思。

男子抬眼了站在一边的女子。女子于是开口道,邱姑娘误会了。利用伊鸷堂是我的意思,主人并没有吩咐我这样做。

邱广寒听她说话,想起凌厉本来就要得手,就是被她救了伊鸷妙脱险,不由也冷笑了一声,道,利用,好,说得好啊,你们不是自命清高么?你这么厉害,何须利用别人!

本来的确是不必的。男子毫不以为忤,倒很当真地回答说。只不过我有点事要办,只好派她去找你。论武功,她比你那两个所谓朋友的确好过一点儿,不过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要从那两人身边带你走也不那么容易。

但是……但是……

邱广寒想说但是你这样就陷我的朋友于险境,却又说不出来,心想你自然不会关心的。你这个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当然那两边谁胜谁负都无所谓。

她想着狠狠跺了跺脚道,我又不认得你,你抓我干什么呢!

见见你了。男子笑道。这么多年没见,想你得很了。

什么意思?我……我可没见过你。邱广寒心中顿感不祥,慌忙申辩似地说。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相信像他这样的人,她若见过一次,就决不会忘记。男子却冷笑。你应该很想见我的。他不紧不慢地道。十八年前把你放在临安武林坊的人,就是我。

邱广寒惊住了,瞪大了眼睛只好似在问他究竟是谁。男子叹了口气。那么就认识一下。我复姓拓跋,单名一个孤字。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坐好,紧接了一句:

是你哥哥。

邱广寒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却撞到凳子上,登时坐了下去,摇头发怔了半天,突然又站了起来。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她喊道。你不是还没弄清楚我是谁么!

我也不想弄错了,所以方才才想当面问你,只可惜你不肯合作——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你方才那么瞪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没错了。

荒唐,你说你是我哥哥,有什么证据?你能说出我什么事?难道就因为我瞪着你?

是不能说出什么。拓跋孤道。我只记得十八年前我送你走的时候,你就那么瞪着我。

邱广寒只觉得心里一颤,浑身仿佛都哆嗦起来,说不出话来。拓跋孤却不动声色。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把你留在那里自生自灭,其实我现在也可以不管你。早一个月,我都没有要认你的打算。

那么你现在又为什么找我?

我说了突然想见你。拓跋孤笑答。

那么你已经见过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邱广寒生硬地道。

拓跋孤皱眉。回去?你还想回哪里?你对自己的哥哥就不能给个好点的脸色么?

你——你可以不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但我不可以!就算你真是我亲哥哥,我也……我也……要先回去找他们的!

我若不准呢?

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凭你没这个本事从我手上逃出去!拓跋孤的口气也毫不客气。

邱广寒只觉得泪水又渗进了眼眶。她似乎要发急,但结果,口气还是软了。

我求求你……她只觉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我……我实在担心他们,如果是你的朋友,你……你也会担心的吧!

我倒以为你遇见我这个哥哥会高兴一点,结果你却在我面前给别人哭。我问你,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好奇么?不想问么?

我当然想!邱广寒道。但事有轻重缓急,我……

你就算现在赶过去,又有什么用?拓跋孤的口气似乎很不屑。他们如若对付不了伊鸷堂,你赶过去算是给他们收尸么?

你再这样说我的朋友,我就……

够了!拓跋孤又一次截断她的话。我既然把你找来,就不可能放你走,你死了那条心,我还没打算着你死呢!现在有多少人在追杀你,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邱广寒道。为什么追杀我?

因为你是我们拓跋家的人,最近风声走漏,有人买你的命。

邱广寒自然不知拓跋家是什么角色,只道,那……那我也不怕。和我那两位朋友在一道,他们一直都照顾我,也能保护我,根本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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