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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夕慕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抬头看了眼铺子上方“弦月居”三个洒脱大字,随后也跟了进去。

进去后,梨夕慕见到弦月居的掌柜正和小四在说些什么,自顾的四下打量起来。

弦月居大堂不是很大,正对门处的墙上挂着一副泼墨山水图,高山流水意境别致。

下面一台红木长案,上面垒着几本书籍,弯枣木笔挂上悬这三两支特制小狼毫。靠左手边是两张古朴方椅,之间放着同类方桌。而右手边则是将墙壁往里搂成大小不一的方格,里面陈列不同的玉器瓷器,即美观又不占地方,非常的别出新裁。

掌柜是个微微有些发福的老伯,见她一直再打量环境,便一直立在一旁不打搅,等梨夕慕欣赏完一回头,便见掌柜祥和的看着她微笑,而小四早已不见了踪影。

略带欠意的朝着掌柜点点头:“呵呵,布置的很别致,我一时间看的入神。”

掌柜憨憨笑两声,道:“姑娘妙赞,这里都是公子亲自布置的。”

梨夕慕笑笑:“小四哪去了?”

“四近卫回明月别苑向公子复命去了。”掌柜有问必答。

梨夕慕疑惑:“他不是要保护我么?走了怎么保护?”

掌柜像是突然听见什么好笑的一般哈哈笑了起来:“姑娘,你若在这弦月居遭到任何不测,那我这掌柜也没必要当了。”语气中尽是自信。

“弦月居不是卖古玩字话的商铺么?”梨夕慕对掌柜的话不予置否:“难道还有什么不同?”

掌柜闻言眼里暗光涌动,语气也顿时严素起来:“姑娘,不该问的可千万别问,这事事可都不如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梨夕慕怔住。

掌柜说完瞬间有换成了原先那副祥和模样,好想刚才的话只是她的幻觉。

“姑娘随我来。”说完掌柜转身向里间走去。

梨夕慕只愣了片刻便跟了过去。穿过小门,便到了弦月居的后院。

掌柜将她领到西侧的一间厢房门前,对她说道:“姑娘暂时就住在这里吧,溪翠我等会儿会让人去接来,你先进去歇息歇息,我先去铺子里照料了。”说完便朝来处返去。

梨夕慕听话已迈入房门,听了掌柜要叫溪翠过来,刚想说不用,可一回头掌柜早已走远。

梨夕慕走进厢房内,在房间里随意转转,清亮的浅褐色眸子环顾着房间内的摆设,整体和明月阁的布局差不多,质朴简练,外间一排书架,有书案,却比明月阁少了一张吃饭的圆桌。里间也只简单的摆了一张古朴的床榻,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溪翠是在傍晚天色渐暗的时候随小四一起来的,转眼四日过去,除了身边多了一个不多话的近卫小四,梨夕慕的日常起居还是如同在明月阁一样。

今日。

风和日丽,梨夕慕心情尚好,早早的便起床在院子里活动。只是这惬意却被突然闯入的女子打断。

那女子衣着怪异,只见她一身碧蓝纱质长裙,脚上却穿着练家子的黑灰布鞋,头发更是梳成了男子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面上不施粉黛,却因一路是跑着来的,两颊透出两朵红晕。女子脚下步伐稳健。身材略显魁梧,面相也是一般女儿家不会有的粗旷。

总之,这个女子让人看着很是别扭。

梨夕慕刚在暗想这女子是谁,便见她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眉眼中露出对她的敌意,却还是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行礼,不等梨夕慕说话。她便侧转身对着溪翠问道:“四师兄呢?”

溪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掩口笑道:“小三,你穿成这样作甚?”

听溪翠一问,被称作小三的那个女子面上的红晕更加明显。

“你别管。我只问你四师兄在哪?”小三面上虽红,可声音动作却丝毫不扭捏。

“你四师兄啊应该在那边院子里练功呢。”溪翠也不多说什么,朝着东边厢房那一指便忙活自己手上的活去了。

那边院子?梨溪慕听了不解,这里只有一个院子,难不成那小四夜里还回明月别苑?

可是不解的也只有她而已,小三听了转身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梨夕慕被她的那一眼瞪的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放在心上。

突然从前院传来很大的争吵声。梨夕慕与溪翠对望一眼,表情都很不解。

只是梨夕慕没有注意到的是,溪翠的双手已经不经意的放在了腰间,眉宇间尽也是谨慎。

而小四却不知在何时站到了她身后,表情同溪翠一般凝重。

争吵声骤然停止。

梨夕慕这才发现原来溪翠的腰间缠着一把软剑,而此时。她已将剑握于手中。

小四从后面上前几步。用身体当在她面前,梨夕慕只看见一个物体从前院门前飞快跌落到跟前。

是弦月居的小厮!此时他早已没了气息。

一人随之进入后院:“呵呵。这人我不小心伤,你们如果想活命......”手遥遥指向小四身后的她,“就把她交给我!”

看似随意的一指,说话也是带着酥软的媚意,可是却让人不敢掉以轻心半分,小四依旧是面无表情,可是周身散发的肃杀气息让梨夕慕知道站在那方的阴柔男子不简单。

院墙之内,三人静立相对,此时无风,气氛更显紧张。

苏锦看着躲在近卫身后的绝色女子,眼里闪过讥讽,同时轻嗤一声:“梨夕慕,你可知你若不愿意同我走,这两个人都会为你丧命?”

苏锦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梨夕慕皱眉没有说话。

也许是梨夕慕等人的态度贻尽了他的耐性。

男子眸光突然凌厉起来,翻手从袖中射出两道暗器,直逼站在她们身旁不远处的溪翠。

梨夕慕惊呼一声,担忧的望向溪翠。

只见她凝眉后退半步,提剑在胸前舞起一朵漂亮的剑花。只听见“锵锵”两声,地上多了两片被挡下的银叶子。

梨夕慕刚松了一口气,募地又听见溪翠闷哼一声。软剑掉落地上,赶忙转过头看向她,只见她已跌倒在地上,手捂在胸口,那里早已被殷红晕染一大片,而指缝间还在不断有血渗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只接下我两片银叶子。却不知我这后射的第三片才是要你命的。”苏锦嘴角噙着笑,眼里透着狠厉。

的确是要命。

梨溪慕此时已看到溪翠的唇色开始变成了诡异的乌黑。

银叶子上有毒!

“溪翠?”小四眉宇间纠结成团,周身肃杀之气更甚。

“小四别管我!快点带姑娘走!”溪翠眼里露出决绝之色。

苏锦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眼里浮现笑意,语气依然嘲讽:“走?你们确定就凭你们可以离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下是笃定自己能从我弦月居全身而退?”一声满富戏谑的声音响起。

然后梨夕慕便看到月律昕神情轻松的从苏锦后方走入院中,手中白玉折扇轻摇,仿若对现场的跋扈气氛无所察觉。

苏锦心中一凛,诧异这个人来时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月律昕走到溪翠跟前,将一颗药丸丢到她手中。溪翠放入口中咽下,不消片刻,唇上的乌黑便褪去。

苏锦见了心下大惊,自己密制的剧毒居然轻易被这个男子解掉,他到底是谁?

解了溪翠的毒,月律昕这才将视线转到身着湖绿色长衫的男子身上。

“阁下到弦月居要带走我的人。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眼微眯。眉上扬,自有一番摄人的魄力。

苏锦毕竟跟在三皇子李斯羽身边摸爬滚打多年。诧异片刻,便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只听他低声笑了两声,道:“月公子,苏某劝你还是认清当下时局得好,这女子可是三皇子要得人。莫说你只是个皇医,就算你是个皇子,咱三爷在紫竹的势力也是你望尘莫及的。”

“哦?”月律昕闻言不以为意,有意无意的瞥了站在小四身后的梨夕慕一眼,道:“照阁下如此一说,我还真不得不将此女交出啊!”

苏锦点头继续说道:“虽说月公子在皇上面前是个红人,可这外人总不比自家儿子亲,咱三爷若真要你性命,皇上自不会说什么。”

梨夕慕听了他的话,心里隐隐为月律昕担心,这个妖孽般的男子与她非亲非故,却是一再的帮着自己,这次自己居然不知何时惹上了那个三皇子!会连累其他人么?

仿佛是知晓梨夕慕的担忧,月律昕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随即又对苏锦冷声说道:“阁下怕是弄错了,这认识当下时局的该是你吧?这里可是我弦月居,威胁我可是要确保自己可以离开才行。”说完不给苏锦时间思考,挥袖带起地上的两片银叶子向他击去。

苏锦听到他如此说,心里已经有了怒意,又见他毫不犹豫出手伤他,赶忙运气向后退去避开迎面射来的银叶子,还是被割伤了面颊,血迹很快渗出,嫣红妖娆。

“你!”苏锦脸上因为怒气而浅浅泛红,加上气质阴柔,道生出几分娇嗔的意味。

瞪着那方仪态随性的月律昕,苏锦心里没底,这个男子看似无害实则可怕的紧!刚才他好似随意射来的银叶子居然封住了他所有门路,自己拼尽全力才堪堪避开要害,却还是收了很重的内伤!

苏锦弯腰吐出一口鲜血,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自己居然犯了轻敌的大忌!

“阁下替我带一句话给你主子,我月律昕虽不才,可是我要护住的人,还望你们斟酌斟酌再作打算。”月律昕眼中射出凌厉的光。

苏锦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有意放自己离开,也不多作纠缠,足尖一点地,身体腾起翻出院墙。

“小四,带溪翠下去疗伤。”苏锦走了不久,月律昕吩咐道。

“是。公子。”小四扶起地上的溪翠离开。

院子里就只剩下梨夕慕和他相对无言。

风渐渐大了起来,鼓起月律昕的衣衫,风姿卓然。

梨夕慕看着负手而立。衣袂翩飞的红衣男子,心里闪过一丝悸动,又突然想起夙祁清俊温和的脸,顿时一惊!忙撇开视线。

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要回锦州!”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冲出了口。

月律昕转过身微眯着眼看她:“回锦州?你可知道如今这晋瞿大陆流传着怎样的说法?”

“什么?”梨夕慕再次望向他。

“天降凤瑞可兴国,得此凤者得天下。”月律昕逼近她。“你可知这凤是谁?”

梨夕慕被她迫得后退半步。心里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面色变得苍白,潜意识的拒绝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锦州!”

盯着梨夕慕此刻略显苍白的脸,以及她眉宇间涌现的拒意,月律昕唇角勾起一抹邪逆的笑:“还在等你的萧夙祁么?”

梨夕慕眼里闪过慌乱,只盼着他什么都不要说不要说。

可是......

“你可知,你之所会出现在酥媚阁,全是因为他!”月律昕轻笑,“他可是稣媚阁的主人。”

“轰”的一下!

梨夕慕只感觉脑中有什么炸开一样。这么多天维持的假面顿时坍塌。

她怎能不知!

从和那日在酥媚阁醒来她就隐约知道这件事和夙祁脱不了干系。

后来夙祁夜探明月别苑,来时不问她为何会在这,也不问她这段时间过得可好,可曾想他念他,甚至走时都不带走她,这岂是对心爱之人该有的态度?

只是。她不相信!夙祁肯定是有什么苦衷。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她了解他。

可是。她真的了解他么?

梨夕慕苦笑,那个儒雅的男子她自始至终都未曾看透过。

从未看透。

泪水如同断线的玉珠一般簌簌落下,跌落在地,激起晶莹的花。

“我右肩上有一枝自娘胎带出的梨花印迹,不似常人胎记那般呈普通朱红或暗黑的形似,它是如同画出的一般栩栩如生,有枝有叶,顶端一朵梨花徐徐开放。”梨夕慕定了定情绪,“我娘曾请过紫云山上仙家为我算过一卦。”

月律昕眼中飞快闪过什么。

梨夕慕继续说道:“那紫云山上的仙家看了我肩上梨花印迹,只说我是命定凤格,本是大富大贵之命,可是却一路险阻,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那么,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萧夙祁接近你是另有企图?那你还......”月律昕有些不太理解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梨夕慕的泪还是不断涌出,声音哽咽:“先莫说他是刻意接近我,起初我也是刻意接近他的。”

月律昕诧异,看向梨夕慕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自嘲的笑笑,梨夕慕道:“你既然知道夙祁,想必也知道他与我的真正关系。”

月律昕不予置否,眼中有些不忍,刚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可是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事情不是旁人所能插手的。

“那个锦州知府是我的父亲。”说到这,梨夕慕的眼中开始有了浓烈的恨意,“我娘一生都倾心与他一人,可是他却有个比我还大的儿子!我娘不知,可我却知道!那个负心汉考取功名后便毫不犹豫的将我和我娘抛弃!他算什么!”

“我娘爱他,可我,由始至终就没当他是我父亲!和夙祁在一起本是为了报复,可是......谁又知道,心原来可以这么快的被攻陷......”梨夕慕泪眼朦胧的望着月律昕,“你说,我该怎么办?”

月律昕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别去想这些了,回头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送你回锦州。”

淡淡蜜香萦绕在鼻尖,异常的安抚她波动的情绪,好像他有着无所不能的力量,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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