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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大宅,在宜县算不上最大最好,但也是雕梁画栋,一入内便可感受满满的书香气息。所谓诗书传家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家。
贺修齐晚间回家之时,天色已是很晚了,该睡的人在这时也睡了,家里有些寂寥,只几处还亮着灯火。他的房间便是亮着灯火的这一处。
这是他几天第一次踏入家门。前些天的时候,他因为未经家里人同意,去沈家退亲后,同他父亲大吵了一架,就离家在安德鲁那里住了些时候。
贺老爷子被贺修齐气地生了好一场大病,老爷子一辈子自诩坦坦荡荡,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可贺修齐无故退亲,使他在老友面前抬不起头来,人到晚年失节,确实另他最痛心的一件事。
贺修齐又是个倔强脾气,你若想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想将他抓到沈家去赔罪,再把人家闺女娶了,可他到好,直接连人都给他跑地不见踪影。
“老爷,老幺在外面要见你呢!”贺修齐在家中排行老幺,所以家人都以老幺称呼他。
“这逆子我见他就心烦,你出去和他说,他若是肯跟我去谢罪还好,若是不肯,以后这个家也别回了。他这尊大佛,我们贺家可容不下他。”<br/>贺老爷子对大夫人道。
大夫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许多皱纹,只是身上一身气质却是极好的,一看便知年轻时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没吃过什么苦头。
贺修齐不是她亲身的,而是贺老爷子一位姨太太生的。不过却从小养在大夫人膝下,大夫人也当他若亲子。
贺家之所以这般和谐,大概是因为贺老爷子儿孙缘极淡薄,之前生下的全是女儿,直到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贺修齐这么一个儿子,真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碎。
“老爷,你看你又在说气话了不是,老幺可是咱们贺家的独苗苗,你舍得将他赶出家门。”
贺老爷子闷哼了一声,到底也不过说地气话罢了,只是心里还是有口恶气出不出来。
他沉着脸道:“让他进来。”
果然大夫人一下喜笑颜开,轻哎了一声,退了出去。在门口,她轻声叮嘱着:“老幺,进去之后好好和你爸说话,千万别在气他了,他人到这年纪,经不起几回折腾。倒是你若是将他气坏了,可有你后悔的。”
“妈,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大夫人摇摇头,看着贺修齐推了门进去。
有一股中药味萦绕在鼻尖,因为添了帘子,室内光线有些暗,老爷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因为贺修齐进来的动静,他眼皮跳了一下,不过仍旧没睁开。
他将穿帘拉开,推开窗户,让空气流通着。室内的药味消散了许多,也明亮了起来,几束缭绕着许多灰尘的光束直直打了进来,打在老爷子脸上。
那张脸因为生地这一场病显得有些暗黄枯瘦,头上的发也渐渐稀疏发白。贺修齐才发觉不知不觉间,硬朗的老爷子已这般苍老了。
“爸,还生我气呢!”
“你可别叫我爸,我哪敢做你这祖宗的爸,”贺老爷子眼未睁,嘴皮一开一合动了好几下。
贺修齐轻笑出声,搬过椅子坐在床前,双手环胸,身上常穿的西装换了下来,而穿上了朴素的长袍大褂,前来向老爷子请罪,总还是要有些诚意的。
“心火太旺,伤肝,你老可千万别折腾自己。”
“我火气大,是被谁气的。”
“是我不对,我不该气你。所以我这不是回来和你负荆请罪来了吗?”
“你要真想请罪,明天就和我去沈家。”
贺老爷子也只是口头上一说,也没想贺修齐能答应,毕竟之前为这事两父子关系闹地那么僵,不然他也不会离家出走这么些天。
其实他话头早就松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面子重要还是儿子的幸福重要他拿捏的清楚,他虽年纪大了,但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好,我都听你的”,贺修齐挤眉道。
“你说什么”,老爷子老眼一瞪,从床上爬了起来,贺修齐赶忙搀扶着他起来,
“我说,我都听您的:您让我去赔礼道歉,我去;您让我娶沈家女儿,我娶。”
“你小子不会又拿我开涮。”
他自己儿子他当然了解,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最先是不可置信,转而又以为这小子又在琢磨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爸,我刚刚话里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我在很严肃的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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