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仕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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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仕女复仇

峄县柳家算得上是当地有名的富户,柳林山治家有方,积攒下了万贯家产。但让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生了五个女儿只生了一个儿子柳仁信却不争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不醉心于考取功名,二也不安心治家理财,成天不是抱着古书研究鬼神狐仙,就是收集一些古玩,家里到处堆满了古瓶古罐和一些古字画,老婆孩子他也不管,要不是柳家颇有资产,只怕他们一家早流落街头了。

这一天柳仁信捣鼓来一幅古画,上面画了一个仕女,幽婉若水,面如桃花,尤其是眼睛特别勾魂,他把仕女图挂在墙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恨不得自己能钻进画里去。

柳仁信与父亲柳林山同住在柳家大院,柳林山想让儿子下乡收地租,让管家刘福过来喊了两趟,每次回去都说少爷正在房间里欣赏一幅仕女图,无论怎么喊都不答应。柳林山气得冒烟,他亲自来叫儿子,一进门果见柳仁信看着仕女图如痴如醉,他叫了一声“仁信”,这小子竟然没有听到,柳林山怒气冲天,他过去一把扯下仕女图几下就撕碎了。

柳仁信大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干什么,会遭报应的啊!”柳林山把撕碎的仕女图扔到他脸上:“报应?笑话,我不信她还能活过来!你个逆子,一天到晚不想着读书考功名,只去弄这些破玩意儿,早晚一天老子会让你气死!”柳林山最想让儿子考取功名弄个一官半职的,可这小子只考了一个秀才就再也不考了,私下里给他说朝廷腐败再也无意功名了,只想做个富家翁。可做富家翁首先要学会治家理财啊,如此下去只能做个败家子了,所以柳林山今天下狠心要教训教训儿子。

柳仁信倒是一个知书达理知道孝顺的孩子,他捡起被父亲撕碎的仕女图放到桌子上拼凑起来,看拼得差不多了这才跪下来手中合十念道:“仙姑莫气,都是我父亲不知情,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求仙姑原谅我父亲,如果您真的生气要怪罪的话,那就让我替我父亲承担了吧!”柳林山更加生气了,他一把抓过仕女图撒到门外,然后狠狠地踩了几脚,说:“老子一生见过不少鬼怪,可到了最后发现都是人装的,我不信一幅画能把我怎么样!”说完又踩了几脚才气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柳仁信怕真的气着了父亲,带着妻子兰儿和十多岁的儿子小涛去请安。喊了几声父亲都没答应,他以为父亲没起床,站在门外让小涛叫爷爷,小涛叫了几声也没人理,柳仁信想老爷子的气肯定还未消,他不敢进去就让小涛去看看,小涛一进屋突然大叫起来:“爷爷吐血了!”

柳林山虽然有万贯家产但自从老婆死后他就没再续弦,也不曾纳妾,所以都是自己睡一间屋子。柳仁信慌忙进屋,只见父亲趴在床沿上吐了一地的血,那血已变成了褐红色,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侍候柳林山的有四个小丫环,春柳夏杨秋菊冬梅,她们战战兢兢地向柳仁信讲述,说老爷昨晚临睡觉喝了一碗莲子羹,然后就让她们各自回房了。幸好放在桌子上的莲子羹还剩下半碗,昨晚是秋菊端给柳林山的,为避嫌秋菊端过来莲子羹一口喝下了肚。柳仁信见秋菊没事便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夏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少爷,夜里我起来小解,听到老爷似乎叫了一声,我本来想小解完去看看的,后来再听听就没动静了,我以为老爷是做梦说梦话,所以就没去看。”柳仁信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秋菊似乎还想说什么,她看了看柳仁信又把话咽了回去。

兰儿要柳仁信报官,柳仁信却摇了摇头:“一定是仕女显灵了,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就说是父亲突发心疾发丧了吧。”兰儿看着自己的丈夫:“爹昨天说过,他一生见过不少鬼怪到最后发现全是人装的,这个仕女真有那么灵吗?”柳仁信捂住了兰儿的嘴,他惊恐万状:“你不要命了,难道你还嫌报应不够吗,快别乱说了,就按我说的办!”

兰儿只得动手清理了血迹,又叫来丫环婆子们一起收拾房间,柳仁信给家里人下了死规定,对外就说老爷得的心疾,他也认定了是仕女报仇,因此再没人敢多话,匆匆把柳林山安葬了。

埋葬完柳林山兰儿有一天夜里小解,月光下突然发现墙头上飘浮着一个仕女,衣服发饰都和柳林山撕坏的那幅画上的仕女一模一样,她吓得大叫了一声,真以为是仕女复活了。柳仁信听到妻子的惨叫急忙披衣出来,兰儿用手指着墙头说:“仕女,那个仕女!”

柳仁信抬头,只见墙头上只有几丛枯草,被飞一吹呼呼啦啦地响,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兰儿仍是惊恐不已,她说:“仕女,刚才我看到了仕女!”

柳仁信叹气:“看来仕女还要报复咱们,都是你平时出言不逊惹的祸!”

夫妻二人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兰儿起床,走到门外一低头却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二、兰儿失踪

柳仁信看兰儿吐血他吓坏了,急忙要去叫郎中,兰儿却拉住了他说:“算了,可能是我早晨起猛了,致使气血上涌才吐了血。”柳仁信忧心忡忡,他把仕女图重新裱糊好挂在正房后墙上,点上香不停地磕头。

然而到了中午还是出事了。夏杨吃完了饭午睡,刚睡着没多久她突然坐起,“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然后头一耷拉死去了。

这四个丫环夏杨和春柳一个房间住,秋菊和冬梅一个房间,夏杨吐血春柳看到了,急忙去叫柳仁信,柳仁信还未到夏杨就死了。

柳仁信看着夏杨的尸体一筹莫展,兰儿也来到了夏杨的房间,她仍是让柳仁信报官,柳仁信再一次摇头:“不能报官,看来仕女的怒气还未消,肯定是夏杨昨日冲撞了仕女。”

昨天夏杨去找兰儿想给她说点事,一进门看到柳仁信还未裱糊好的仕女图她就叫上了:“娘啊,这仕女太像我表妹了,只是没我表妹漂亮!”

这话让柳仁信听到了,他从里间走出来瞪了夏杨一眼说:“胡说,仕女是仙人怎么会没你表妹漂亮?”一看到柳仁信夏杨吓得捂住了嘴,等兰儿出来她张了张嘴就走了。兰儿看她有事喊住了她,她却胆怯地看了柳仁信一眼,说是来借鞋样儿的。兰儿把鞋样儿给她,她竟然连挑也没挑随手拿了一双就走了。

兰儿想起了这件事,她盯着柳仁信双眼含泪:“官人,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有人寻心想杀光咱们家的人吗,哪里是什么仕女显灵?”柳仁信气得吼叫起来:“你想死容易,再侮辱仕女我就休了你!”兰儿也生气了,她叫道:“你如此迂腐,只怕你不休了我也会让我死在这柳家大院里!”

柳仁信倒不是真的想休了兰儿,但当着丫环们的面他还是硬撑着,因此他把袖子一甩:“你想走容易,我又没拦你!”

晚上吃饭,兰儿一直闷闷不乐。柳仁信也在想着心事,突然他盯着兰儿问:“夜里你果真看到了仕女?”兰儿一愣:“怎么,你,你怀疑我?”柳仁信却不回答,他说:“我将这几日的事情前前后后理了理,发现确实有些蹊跷,实话告诉你,这幅仕女图是你的二哥周财旺给我的,他告诉我这幅仕女图很有灵气,千万不可亵渎了,我这才对仕女如此敬畏的。”兰儿哭了:“官人,你竟然怀疑我,明天一早还是拉我见官吧!”

柳仁信无比伤感:“如果是你害的我,我肯定会原谅你的,可你若害了我父亲,那我就不能够原谅了。”兰儿叹息不止:“官人,想不到你我夫妻十几年,你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太让我伤心了!”

刚说到这里丫环们端上来一盆大骨汤,柳仁信不喜欢喝大骨汤,只有兰儿和小涛才喝,兰儿撕了一块肉随手扔给桌底下的狗,那狗吃了肉突然大口吐血,然后一头栽倒死了。

兰儿瞪着柳仁信:“官人,这如何解释?”柳仁信也很诧异,他沉思了一会说:“是不是真是仕女显灵,你今天可是冲撞了仕女。”兰儿哭泣道:“你除了怀疑我就是说仕女显灵,我就没看到过天底下有如此迂腐之人,你就不能想想是恶人加害咱们家吗?”柳仁信说:“我不相信会有恶人,咱们家又没有外人,生人也没这个机会。”兰儿犹豫:“要是熟人呢,比如和你有什么瓜葛的女人?”柳仁信听到这里勃然大怒,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我和别的女人会有什么瓜葛,你不要污蔑我!”说完一边骂着兰儿一边走了出去。

柳仁信虽然喜欢古玩倒不是一个酒色之徒,他在外面转到半夜回来,一进门刘福就迎上来:“少爷,少奶奶带着小涛去找您了,至今未回,怎么,您没见到吗?”

柳仁信一愣:“没啊,你怎么不派个人跟着?”刘福一脸无奈:“少奶奶不让,她说知道您去了哪里,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一夜柳仁信让全家人出动也没找到兰儿和小涛,第二天他又亲自去兰儿的娘家也没找到她们母子。

兰儿失踪了。

三、人面桃花

一个多月以后,天气由寒变暖,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柳仁信独自骑着枣红马赏花解闷,夕阳西下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叫鹿嚼荒的小山村。

自从兰儿失踪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心中也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兰儿,可这一对母子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了音信。

正在柳仁信低头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咯咯”一阵笑声,惊得他抬头查看,只见一座山墙上露出了一个女孩的脑袋,正看着他傻笑不止。女孩的身后是一片桃花,让人不由想起了王维的诗句:人面桃花相映红。而更让柳仁信惊奇的是这个女孩像极了画上的那个仕女。

女孩仍是大笑,柳仁信不解,问她为何笑,女孩掩着嘴“嗤嗤”笑了两声:“公子,看你如此失魂落魄,我倒想做一首词。”柳仁信在马上抱拳:“还请姑娘赐教。”女孩倒不客气,她又笑了一下说:“山道东风红马,小桥流水桃花,夕阳西下,断肠人是个傻瓜!”说完仍是笑。

柳仁信知道女孩在取笑自己,下了马想和她多说几句,门却突然打开,一个老汉拄着拐杖走出来,他对着柳仁信深施一礼:“公子莫怪,我们都是山野之人,不懂礼法,秀儿这丫头平时也让我宠惯坏了。”柳仁信这才知道这个姑娘名叫秀儿,他急忙回礼:“老丈客气了,路经此地倒打扰了你们的清静。”老汉道:“看来公子是只顾着赏花错过了回城,天色已晚,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我家暂住一晚吧?”

柳仁信求之不得,当下满口答应。等进到院中,秀儿从桃树下的小木凳上跳下来过来见礼,仍是笑个不止。柳仁信向老汉介绍了自己,老汉也告诉柳仁信他们姓季,新搬来不久。他们父女原是山西人氏,因当地战乱才逃到此地,看鹿嚼荒山青水秀就买了三间平房住了下来。

季老汉做了几道野味,柳仁信不知道是因为菜好吃还是自己的心情变好的原因,这一顿他吃得特别香。等吃喝完毕季老汉安排他住在东厢房,柳仁信走进去看到秀儿正在帮他铺床,一盏油灯映得她越发迷人。柳仁信走过去装作帮忙的样子,故意在她的手上碰了一下。

秀儿突然一声惊叫:“爹!”吓得柳仁信脸都变色了。季老汉闻声走了进来,秀儿却一阵娇笑,然后她指着墙角:“爹,有个耗子!”柳仁信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老汉说:“疯丫头,在客人面前不要疯疯癫癫的,倒让柳公子笑话了。”

季家父女走后柳仁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直到子时才迷糊了一会。天亮后吃过早饭,柳仁信起身告辞,季老汉极力挽留。柳仁信本不想走,见季老汉挽留哪有不留的道理,因此掏出了一锭大银子放到桌上,要充作吃喝的费用。季老汉把银子放到柳仁信的手上:“柳公子如此客气,我们家虽穷还是能够管得起几顿饭菜的,再说这些饭菜也不花钱,都是我从山上打来的野物。”

吃过饭季老汉带上弓箭兽夹到后山打猎,他人刚走秀儿就冲着柳仁信笑个不止。柳仁信虽然习惯了她莫明其妙的笑,但还是问道:“秀儿姑娘因何发笑?”秀儿压低了声音:“看把你美得,是不是很想留在我们家啊?”柳仁信被她说中当即红了脸,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秀儿笑得花枝乱颤,伸手在柳仁信额头点了一下:“呆子!”然后跑进了房。

柳仁信见了紧随其后跟到秀儿的房间,秀儿却在里面闩上了门。柳仁信敲了几下门,秀儿突然哭了,说:“柳公子,我们虽是小户人家,但也不是轻薄之人,还请公子自重!”

柳仁信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他在门外躬身一揖:“秀儿姑娘莫气,在下只是有一事相问,还请姑娘明示。”

秀儿停止了哭泣,她道:“公子是不是想问那个仕女的事?”

柳仁信大惊,他道:“姑娘如何得知?”秀儿把门打开,她看着柳仁信道:“实不相瞒,我就是你得到的那幅画中所画的仕女。”

柳仁信差一点坐到地上,他有些不相信地说:“只看你长得像仕女,如何真是那仕女了?那,那你就不是凡人是仙人喽?”秀儿摇头:“你只说对一半,我确实不是凡人,但并不是仙人,我是鬼。”

柳仁信看着她的肌肤:“可是,可是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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