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东海内乱(2 / 2)
她一句我不走,白采君也就懂了,这个女人,是不会离开石舒叶的。
就算是有性命之忧,她也会留在石舒叶身边,陪伴着石舒叶。
白采君没有多说,忽而便抱起了一边的眠花。
“以后,她就是我女儿,我会照顾她的。”
眠花不明所以,她是不习惯被别人抱的,不觉哭闹起来,大声叫着,娘亲!娘亲!
楚翘怔住了,脑子一团乱。
白采君会不会抱走孩子,为了要挟老爷?
不会的,白郎君不是那样子的小人。
可是,可是她仍然未曾猜透发生什么事情,她只觉得怕。
然而母亲的本能,是不乐意让女儿离开自己,她怎能忍心女儿离开自己?
她伸出了手,手却顿住在了半空之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候,庭院之中已经传来了一阵子的喧闹。
白采君的到来,到底还是惊动了人了。
白采君顾不得那么多,想要强行带着眠花上马车。
却忽而手臂一疼,居然被眠花咬了一口。
他手一松,那孩子就掉在了地上。
楚翘蓦然扑过来,死死的将孩子搂住在一起,放声大哭。
白采君还想带走孩子,却被侍从死死的捏住了手臂。
“爷,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采君一咬牙,扭头就走。
他们的马车行驶了一条街,就弃而不用,上了一辆早准备好的商队车辆离开。
“其实,今日我来寻他,是推了一把,送他去死了。殿下心中清楚,我何尝不明白。石舒叶会中计,是因他心肠柔软。”
白采君始终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
石舒叶终究不是个坏人。
“纵然爷不来这一趟,只怕殿下,还是会有别的法子。殿下心机如海,什么都算得到的。更何况爷纵然知晓,仍然来这儿一趟,不过是为了以全朋友之情谊了。若石舒叶肯归顺朝廷,殿下定然也有法子让他活下来。他如今不肯,便已经是敌人。”
白采君唇中充满了苦涩,轻轻的说道:“是呀,殿下本来应了我,若石舒叶肯归顺朝廷,他可相容。他是精于谋算,可是却绝不会虚言相诓,这就是他值得敬重和跟随之处。”
他眼前不自禁的浮起了百里聂的面容,那张苍白的脸颊宛如沉溺于迷雾之中,却似有着难以形容的俊美,焕发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韵味。
那个男人的眸子,宛如深深潭水造就的深渊,可谓是说不出的深邃。
瞧着,便是令人发寒,更令人为之而心悸。
谁也不知晓,那么一双魔魅的眸子,眼底深处,究竟隐匿着什么。
可能天底下能够了解百里聂心思的,也唯有一人,也唯独那海陵女子,能顺百里聂之心思。
这个男人,只让人打心眼儿里面顺服他,依从他,绝不敢抗拒他,更不敢有丝毫与他为敌的心思。
楚翘抱着女儿,心事重重的回到石舒叶的身边。
她是个女人,一向都只顾着带孩子,不大明白风云般的时局。可是饶是如此,一个女人的敏锐,却让楚翘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妙。
似乎,也已然有了极为可怖的事情升起来了。
她隐隐嗅到了几许的危险气息。
白采君的举动,当真令自己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最后自己搂住了女儿,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是这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都绝对不能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更何况,石舒叶也不知道,她又怎么能背着自己的夫君,送走自己的女儿呢?
她抱着眠花,准备和石舒叶提及白采君古怪的举动。
到了书房,她的继子继女也在。
清韵今年七岁,出落得眉清目秀,而她的哥哥墨声,已然是眉宇沉稳,已经像个小大人。
两个孩子对楚翘自然谈不上如何亲近,不过倒也还算敬重。
“阿翘,你回来了。”
石舒叶面颊之上,不觉凝结了浓郁的郁色,他忍不住开口:“我走不开,你带着三个孩子,先离开,躲一躲。”
楚翘心中一紧,原来局势危险,已经是到了如斯地步了?
她听得自己一颗心儿,砰砰的乱跳。
然后石舒叶话语未落,却听到一道极忿怒的嗓音:“石舒叶,你要带你家眷到哪里去?瞧来你也知晓自己做了叛贼,心生害怕。”
顾厉带着若干士兵,鱼贯而入,来得宛如雷霆!
石舒叶愕然起来,他已然察觉不妙,忿怒呵斥:“顾厉,你胡言乱语,你私闯我这儿,你居心不良。你别忘了,睿王临行之前,是如何吩咐。你恣意妄为,你损兵折将,没想到你不听调遣,居然还会含血喷人!”
他说得极怒,厉声叫道:“来人,来人!”
然而却无人应声,石舒叶一颗心不觉沉到了谷底!
“是,睿王是信任与你,方才将如此重担放于你的身上。可你呢?可有半点,将睿王江山放在心上?你裹足不前,你延误时机,我只当你庸庸碌碌,没想到你勾结长留王百里聂,出卖东海!石舒叶,你罪无可赦!”
“简直胡言乱语,你私自出兵损兵折将,却散布谣言,将种种罪责推罪于我。顾厉,你当我不知?你为了掩饰自己败于百里聂之手,你故意对下属声称,只说因我出卖,你才坠入圈套。你之为人,令人不齿。”
石舒叶容色愤怒,据理力争,然而一颗心却禁不住往下沉。
事到如今,对方咄咄逼人,已然是撕破了脸了去。
如此光景,又岂是自己言语可辩驳。
“事到如今,你还砌词狡辩,就在刚刚,白采君才从你府邸逃开,也不知有何勾结!”
“是你信口雌黄,白采君?哪里有白采君!你将他押上来,和我对质!”
石舒叶盯着那些随顾厉而来的士兵,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厉声言语:“你们都忠心睿王,你们便要背叛睿王,要随顾厉谋逆?我石舒叶纵然问罪,何时轮得到顾厉?”
他目光森森,那些士兵纵然是顾厉心腹,却禁不住一个个的,垂下头去!
石舒叶这话儿也是有几分道理,石舒叶究竟姓石,又素来得石诫恩宠。
他们今日随了顾厉,他日难保不会被石诫猜疑!
可石舒叶的话儿,却硬生生的戳中了顾厉心口痛处!
顾厉面颊之上流转了一缕恼恨,愤怒极了。
是,正因为自己是个外姓人,纵然才华横溢,远远胜过石舒叶,可仍然是被迫屈居于石舒叶之下。
他冷笑:“你石舒叶自然是等着睿王回来后再处置,可这江南女人,人尽皆知,她与白采君夫人苏清荷交好,又时常穿戴白家送来的物件儿。一个下贱娼妓,你纳为妾室,祸害睿王府。她根本就是个妖女,该杀!”
今日顾厉就是决意囚禁石舒叶,就此夺权!他还要杀了这小妾,杀鸡儆猴。
两名士兵已经向前,准备对楚翘动粗。
石舒叶怒得双眸通红,怒道:“你敢!你怎么敢!”
他扑上去,想要救下自己的女人,然而顾厉却忽而抽剑,狠狠的将他拦住。
顾厉的剑,剑剑锋锐,他本来武功就胜过石舒叶,如今石舒叶心浮气躁,则更加不是顾厉对手。
一转眼,石舒叶的身上,顿时不觉染上了缕缕伤痕,鲜血淋漓。
而他手下的士兵,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狠狠一扯。
楚翘顿时尖叫了一声,坠落在了地上,头上发钗玉环咚咚散落在地上,披头散发煞是狼狈。
楚翘这一摔,只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要散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条白绫狠狠的勒住了脖子,狠狠的拉扯。
她不自禁的吐着舌头,喉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她又恐惧,又害怕,心里颤声!
不要啊,不要啊,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这样子的虐杀自己?
可她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泪水一颗颗的,夺眶滴落,却不自禁的伸出手,那手轻轻的伸向了石舒叶的身影。
老,老爷。
她想着这几载恩爱岁月,想着石舒叶对她的好,想着他们的女儿眠花——
然而她啊了一声,再也什么都不能想。
当别人松手之际,楚翘身子一软,就这样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身躯,映衬着三个孩子无比惊恐的脸容。
石舒叶好似发狂一样,叫着:“阿翘!阿翘!”
可也许楚翘的死,对于这个可怜的女人,可能还是一种福气!
当她尸体方才倒下,刚才杀人的士兵,却盯上了一边四岁的女娃儿。
顾将军说了,这个女娃儿,是江南女人所生之孽种。
既然生母是奸细,那么这个女娃娃也是绝对不会留的。
石舒叶也瞧见了,他不可置信,他瞧着顾厉,发疯也似:“顾厉,你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呀!”
顾厉唇角带着狞笑,竟似有着说不清的快意,好似有着报复的快感。
石舒叶虽然没有故意得罪他,可是石舒叶的存在,已然是一种碍眼,已经是让他说不出的不痛快。
庸碌无能!除了是石家人,还能用什么用?
“亲妈谋逆,女儿自然绝对不能留,否则你们石家,岂不是添了个祸害!”
“我将睿王印信给你,我将印信给你,饶了我女儿,你将阿翘还给我——”
他什么都可不要,什么都可弃了,只盼自己心爱的女人,连同儿女,都留在身边。
一家人安安乐乐。
然而石舒叶的嗓音却不觉嘎然而止,他身子一僵,任由顾厉那一剑,这样儿毫不留情,刺入了自己的肩头。
一瞬间,鲜血淋漓。
他那四岁的女儿,本来哭闹着,如今那小小的身子,却也是落在了地上。
已然是,不哭、不叫!
女孩子的脖子之上,已经有着一抹青淤。
他喉咙咯咯的响动,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可怕,觉得冷。
顾厉狞笑着,抽出了剑,石舒叶眼前一片血雾朦胧。
他啊的惨叫,痛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可石舒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爬到了自己小妾和孩子面前,地上落下了一道蜿蜒得血污,触目惊心。
他的手,颤抖着,抚摸着楚翘已无呼吸的脸颊,却碰都不敢碰死去的眠花。
四岁的女娃儿,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你们这些畜生!畜生!”
只怕是畜生,方才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只怕是畜生,才会如此的冷血无情。
顾厉盯着浑身是血的石舒叶,面颊之上一股子的暴戾之气也是越来越弄。
那张脸,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了。
不错,石舒叶从前确实还算个温和的人,可是是人,终归是有血性的!
更何况,石舒叶也不是那样儿的无能!
既是如此,石舒叶怎会不疯狂报复?
一笔写不出两个石字,石诫终究还是更宠信石舒叶一些。他日后回来,必定问责,必定会见疑自己,觉得自己心肠狠,故意为之。睿王才不会相信石舒叶谋逆,只会觉得,自己趁乱夺权,故意为之。是了,就如石舒叶那声声质问,自己原无真凭实据。如能捉住那白采君,倒是好了。
待睿王回归,石舒叶仇恨之深,自然是会不依不饶!
彼时,只恐自己反而被石舒叶所咬,落在石舒叶得手里面。
他一双眸子之中血腥之意更浓郁,他恼恨到了极处。
想要咬死我?你想也不必想!
顾厉胸口轻轻起伏,蓦然捏紧了手中的剑,狠狠一刺,从后往前竟将石舒叶刺了个通透!
那一股股的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伤口滴落。
便是周围的东海士兵,也是不觉一怔。
他们身为顾厉亲卫,今日纵然是跟随顾厉行事,那也不过是夺权。
不过是弄死石舒叶身边那个江南女人,弄死那妾生出来的孽种。
毕竟石舒叶平素行事,也谈不上如何张扬的。
夺了权柄,将石舒叶软禁也就是了。
可他们也想不到,顾厉居然将石舒叶给弄死了!
顾厉狠狠的抽出了剑,那血也是飞溅染满了他的一身了。
他浑身上下,均是那等血腥之气。
那一双眸子,更禁不住灼灼生辉。
他轻轻的喘息,咬紧了牙根儿,只觉得自己腮帮子都酸了。
不错,今日自己举事之时,原本也没打算弄死石舒叶。
可他见到石舒叶眼睛里面充满仇恨的样子,就知晓石舒叶不死不行了。
他若不死,自己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既然结仇了,绝不能留下这个祸害。
纵然顾厉心知肚明,一旦杀了石舒叶,便是再也都回不了头了。
他抬起头,入目的却事一张张惊恐无比的面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