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风景都看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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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夫捂着侧脸说道:“仙师,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确实不知道消息。”

听到这个答案井九很满意,脸上自然没有显露什么,起身离开了医馆。

出医馆门的时候,他看见靠墙放着的一辆轮椅,想了想推了出去,留下了一片金叶子。

回到车厢里,过冬睁开眼睛,看着他搬上来的轮椅,好奇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井九说道:“我去送了一封信。”

卷帘人一直对他礼遇有加,这让他有些不解,但既然对方愿意帮自己做事,他便不会客气,而且顺便可以再确定以及试探一些事情——确定没有人知道过冬还活着,试探卷帘人对自己的态度到底能到哪一步。

马车离开医馆,在医馆前的青树下留下几道车辙。

那位大夫坐在医馆深处的静室里,皱眉沉思良久,心想究竟接下来的情报应该怎么写?

伙计拿着那片金叶走进静室,把井九推走轮椅的事情告诉了大夫。

大夫没有在意,点了点头。

伙计看着大夫愁眉不展的模样,说道:“那位究竟是谁?出了什么事?”

大夫没有回答他,挥手让他离开,开始书写消息。

他一面写一面无奈说道:“我们又不是送信的。”

是的,井九来找卷帘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送信。

修行界有很多门派与势力一直关心井九这些年在哪里。

知道他曾经在朝歌城重新出现的人很少,其中就有卷帘人。

卷帘人还知道他在居叶城出现过,只不过没有对别人说。

今天他专程前来,就是要告诉卷帘人知道自己在哪里。

有人再向卷帘人打听他的下落,卷帘人可能还是不会说,但如果打听消息的人是神末峰呢?

井九就是要卷帘人帮自己送封信去神末峰,信的内容很简单——我还活着。

……

……

马车继续向着大原城去。

在路途上,井九换了个新车厢,没有换马。

他并不急着赶路,只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就这样在渐深的春色里慢慢行走着,十余日,终于到了大原城外。

大原城东南有条通往豫郡的重要官道,道上车来车往,烟尘不断,很是热闹。

与之相较,城外东北那条穿过觉岭的官道便要冷清很多,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辆车。

道旁溪水清澈,山间散落着各种宅院,或种着如伞的青松,或竹林成海,风景很是清美。

阳光被松竹遮着,石板路给人一种很清凉的感觉。

官道两边的宅院大部分都是城里富商的别业,还有几家没有招牌、却极出名的楼馆,不管饮食还是姑娘都很贵。

马车顺着官道行走,在两条溪水交汇处,右转进入更安静的一条道路,直至水尽处,便看到一片庵堂。

庵堂没有名字,隐在树林之间,后方有座石桥。

车至石桥前,才能看到地上卧着的一块旧石。

旧石上满是青苔,还有两个快要被掩去的字。

“三千”。

三千世界还是弱水三千?

直到庵堂里的老尼姑迎了出来,井九才想到可能是除却三千烦恼丝的意思。

“抱歉,小庵简陋,向来不接待外客。”

那位老尼姑看着井九满脸歉意说道。

过冬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出:“是我。”

老尼姑身体微震,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片刻才后醒过神来,又惊又喜说道:“是冬姑娘?”

过冬说道:“我来庵里养伤,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来烦我。”

这句话说的极其生硬,更谈不上什么礼貌,那位老尼姑都是满脸理所当然,带着马车进了庵堂深处。

井九解下辔头,把缰绳交到老尼姑手里,说道:“好好养着。”

老尼姑恭谨应下,问道:“要养到何时?”

井九说道:“死。”

那马看了井九一眼,眼神很是无辜。

老尼姑带着马去了庵堂前院,自会精心照料。

从这一刻开始,老尼姑与其余的三个女尼便一直守在前院,只是每日暮时来石桥这边叩几个头。

庵堂很小,风景很好。

最美的风景在一间禅室里。

禅室的墙上开着一道圆形的窗,窗外是片小湖,湖岸有树,横出数枝。

坐在禅室里向外望去,圆窗就像是一幅团扇,风景都是扇上的画。

湖风徐来,井九坐在禅室里,手里端着杯清茶,时而缓饮一口,沉默不语。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大原城的第四天。

对面墙上,过冬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现在她的沉睡与醒来更加规律,沉睡数日便会醒来一次,只是醒着的时间还是不太长。

“你信任庵里的尼姑?”井九看着窗外说道。

过冬说道:“当年我修这座庵堂,只是喜欢这处的风景,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井九说道:“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

过冬说道:“秋天来时,树叶渐红,更好看。”

井九把茶杯轻轻搁到席上,说道:“看起来你很喜欢享受人生。”

过冬说道:“如果没有这些,何必活着。”

井九说道:“别处亦有风景,也许更加壮阔,至少会有新的趣味。”

过冬说道:“此间风景尚未看腻,何必去别处。”

井九说道:“为何你不通知水月庵,让她们接你回去?”

过冬说道:“那处是庵堂,这里也是庵堂,并无不同。”

井九说道:“你不担心她们会认为你死了?”

过冬平静说道:“她们觉得我总喜欢惹事,也许知道我死会反而会松一口气。”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靠着各自的墙壁,转身望着圆窗外的湖与树。

忽有风起,湖水生波,树枝微颤。

仿佛团扇里的画面动了起来。

却不知道这风来自扇里还是扇外。

时间就这样缓慢的流淌。

夕阳渐斜。

井九望向过冬。

她已沉沉睡去。

暮色被湖水映入禅室里。

一室皆金。

缠绕在她身上的天蚕丝,金色却是越来越淡,越来越白。

井九想起先前她说的话。

当年水月庵主与她师姐好像确实是这种态度。

真是。

都不容易。

既然如此,何不就这样看看风景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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