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气数与制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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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脑子转得飞快,毫不犹豫从怀里取出天天都要随身携带的账簿,双手递上,略带委屈的声音道:“多蒙同判大人信任,又得率『性』堂众同窗看承,才让学生做了这个副班长。受命以来,敢不竭力?虽有『操』切之心,实无贪渎之意,此心天日可表!既然同判大人在朝里饱受谣诼,也是学生的过失。今日学生账簿奉上,明日自当将所积钱款取来交与院中。愿退出副班长,做个老实学生,专心受教可也!”
这厮一番话声泪俱下,除了刘从广脑子懵懵地不明所以之外,其余人等都不禁对他同情起来。起先还有些瞧不上他狐假虎威笑里藏刀,此时细细一想,他除了罚款,还真没作甚恶事。每日都是最早应卯,最迟下学。平日里对学上的纪律、『操』练等等也是异常上心。以前孙奭在的时候,几乎天天这教室里都是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现在已经很少出现这种情形了,本来没心思念书的少年们,也渐渐地有了个安稳环境,大家才都有进益起来。
这些学生里,感触最深的就是庞元英和杜厚泽二人。庞元英是个纯正君子。好就是好。不好自己顶多不说话。谨遵圣人隐恶扬善的教诲。杜厚泽人品也不坏,就是功利心强了一些,前些时日对刘从广和薛蟠耍手腕取得班长很是不忿,但时间长了,也觉得这俩货虽然不如自己品学兼优,但真要自己做了班长,每日里这么些鸡『毛』蒜皮,还真有些怵!于是也渐渐认可起他二人的功绩来。[]阳光大宋442
现在两人听了薛蟠一番哭诉。心中不忍,竟不约而同上前躬身叉手道:“同判大人容禀!”
“讲。”梁丰语气淡淡道。
“薛文龙(薛蟠字文龙)自任副班长以来,还算兢兢业业,又同同窗们俱都交好。『操』持班务不遗余力,是以近来率『性』堂众同窗,虽无十分进益,也俱都谨守规矩,不敢造次。比之前些时日,的确好了许多。此是大人所知的,然外人并不知晓。朝中大臣。或有一二忧心我等不尊旧例,怕惹出事非。原在情理之中。只是学生们无端害得同判大人受此非议,惭愧万端。但求同判大人体谅薛文龙甚是劳苦,学生们斗胆讨一个人情,赦了薛文龙之过!”庞元英声音沉稳,语调诚恳道。
率『性』堂众学子,许多被薛蟠罚过钱的,也都想起他的好处,此起彼伏地声音都道“庞哥哥说得甚有道理,还请大人饶了薛文龙一遭!”
“我说了薛文龙有过么?”等声音渐渐平息,梁丰故意歪着脑袋,看着下面众人,悠悠说道。
庞元英、杜厚泽等人登时蒙住,是啊,这老师好像还真没说薛蟠有什么过失啊,自己们无聊,急吼吼求什么情啊?
“我先前只是说,这么一笔钱放在薛蟠那里,旁人担心而已。嘿嘿,莫说是薛文龙,就是任你们谁掌着这账簿银钱,又没人监管,难道就十分保险么?庞小官人,你当知道君子慎独之理,若是你管着,也敢保证不被人怀疑?”最后一句话却是朝庞元英问去。庞元英想了半天,只好回答:“不敢保证。只是君子坦『荡』『荡』五字而已!”
“好一个君子坦『荡』『荡』,可要是别人非说你是小人怎么办?非说你贪墨了银钱怎么办?”
“那,学生取消了这一条,不收就是。”庞元英道。杜厚泽急忙接嘴:“正是,君子晓与义,小人晓与利。犯规罚银,乃小人之道,原该取消。”
梁丰又朝杜厚泽笑笑:“你不愧名字里有个厚字,果然厚道。找你这么说来,朝廷典章刑律有罚银条款,也是朝廷的小人之举么?”
“这个。”杜厚泽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你们刚才也说了,君子晓于义,小人晓于利。可是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如何判别?一个人,你不认识他,话都没说过一句,你说他是君子还是小人?一个人,天天仁义道德道貌岸然,诓哄天下数十年,忽然有一天事迹败『露』,众人才知这是个伪君子。那又怎么办?”梁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静静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
他这话浅显不过,但足以让这些生活在大宋的学生们深思。几千年以来,这个国家的人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思维方式,人就分两种,好的和坏的。事就分两种,好事和坏事。读书人尤其死脑筋,张口君子,闭口小人,从无其他。可是梁丰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带给他们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各人心中都隐隐觉得自己以前接受的教育出了问题,但问题到底在哪里,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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