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氓的爱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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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龙火冒三丈地骂我:“你是不是大学上傻了,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不会早点亮明身份?你要被打了,我出去还有脸混?又怎么跟你老妈交代?”

我浑身湿透,喘着大气说:“追得太紧了,根本没机会说话,停下来估计直接要被打死。”

站在阴影里的小阮扑哧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了,还是书呆子。”

她慢悠悠地走到罗龙身边,表情妩媚动人,勾着罗龙的手臂,慵懒地靠在他怀里。她的短发挑染了几簇紫色,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穿着黑色的吊带衫和牛仔短裤。雪白的左手臂上文着一条青色的龙,煞是显眼。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嫂子。”

现在想来,当初去打球,应该在背后贴张名牌——“罗龙他弟”。

<4>

没过多久,我听家里人说,罗龙可能要坐牢了。

当时我就震惊了。

家人说,成天不务正业的,总有一天要出事。

原来,罗龙和一帮朋友在酒吧里给小阮的二十岁生日庆生,小阮嫌隔壁卡座的太吵闹,结果两拨人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小阮一冲动,用洋酒瓶把人家的头给砸破了,故意伤人,这得坐牢。

然后,罗龙把这事扛自己身上了,被判了一年。

出狱后,罗龙就是个有前科的人了。那年,他24岁。

小阮依旧跟着他,算起来,也有7年了。

也真是让人惊异,罗龙的那些哥们儿换女友都跟换衣服似的,而他却一直一心一意。

我问:“哥,在里面没遭罪吧?”

罗龙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淡淡地说:“别的没啥,就是头发给刨了,心疼,给浩南哥丢脸了。”

后来有人偷偷跟罗龙说,他和小阮八字不合适,早晚还得出事。

为了这事,罗龙还跑去庙里求了个签。但回来之后,他一声不吭,面色铁青,闷闷不乐了好久。

小阮技校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父母介绍的工作,干了一阵又不做了,一直就跟着罗龙,却又天天喊无聊。

于是,罗龙筹钱给小阮开了家服装店,小阮倒还真是这块料,经营有方,生意还挺红火。

没想到,过不了多久,街对面的服装店就经常来搞事,甚至还找人冒充顾客故意来找碴儿。

结果,罗龙二话不说,立马带人把这家店砸了。

可是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现场演变为一场激烈的械斗。

在打斗中,罗龙把人家的手筋砍断了。他再次面临牢狱之灾。

我去拘留所探望他。

他神情平静,撩了撩自己的长发,“他妈的,又要被刨头发了,人生真是悲剧。”

这一次,判了三年。

罗龙还有半年要出来的时候,我听闻了小阮的婚讯。

新郎居然是徐锋。这家伙现在居然已经是个小老板。

婚礼我去了,穿着婚纱的小阮很漂亮,手臂雪白,文身已经洗去。

据说洗掉文身要花很多钱。我心想,小阮可真舍得花钱。

半年后,我去接罗龙出狱,他颓丧地蹲在监狱门口抽烟,狠狠地说:“这小娘逼真不是好货色,老子这么多年真是日了狗了。”

原来,他才是这句名言的始作俑者。

那天晚上,罗龙大醉。

我一直以为我哥无所不能。其实,他也不过是个血肉做的人。

看来,做流氓真不能太有爱。

半年后家庭聚会,大表哥弄了两坛5斤装的陈年黄酒来。

所有人都喝得稀里糊涂的。

罗龙酒风向来彪悍,当晚喝得最多,走路都走不稳,于是我搀扶着送他回家。

他搭着我的肩摇头晃脑的,“阿光,老子就是忘不了那小娘逼啊,真他妈的丢人。”

他拿出手机,翻到小阮的电话号码,想拨号,过了会儿却将手机狠狠扔在了地上。

我默默地将手机捡起来,“哥,刚买的iPhone4啊,你何必跟钱过不去。”

他摸了摸手机,怔怔地说:“日了狗了,也是,手机真他妈的无辜。”

出狱之后,罗龙开始倒腾烟酒,他兄弟多路子广,所以生意越做越大,不久还开了家麻将馆。

去年年头的时候,他买了辆凌志,晋升中产阶层。

他不再蓄长发,而是一直留着出狱时的圆寸头。

虽然他还是爱穿一身黑,但变成了圆领老头衫、棉麻质的宽松长裤和平底布鞋,不过还是不能免俗地挂了根大金链子。

他在家的时候,一直读《孙子兵法》和《老庄》,对于这一点我表示相当震惊。

他对我的反应嗤之以鼻,“哥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商人,要深谙谋略之道。年轻时没文化,现在只能多读书。”

我拍马屁说:“哥你真行。”

他一高兴,顺手扔了条苏烟给我。

<5>

去年年中的时候,小阮离婚的消息在初中同学圈子里炸开了锅。

不久后,小阮来找我,问我罗龙的近况。

我说他很好,很上进,生活很平稳,就是不找女人。

小阮黑了脸,用低沉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没真的做了你嫂子。”

我反问:“你没事离什么婚?又不好玩。”

小阮叹息着说:“那时候爸妈一直逼着我,后来自己也觉得青春等不起了,就想找个靠谱的嫁了。但婚后,徐锋总是介怀我和罗龙的那段历史,稍有不舒服就拳脚相加。罗龙出来后,徐锋更是天天把我关在家里,生怕我出去见罗龙。”

她咬了咬嘴唇,徐徐道:“阿光,我和罗龙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对我吼过一句,更别提动手了。”

我忍不住打断说:“那他妈的到底谁不靠谱了。”

小阮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捂着脸哭得像个泪人儿,看着也是蛮作孽的。

我去问罗龙:“哥,小阮离婚了,你怎么看?”

罗龙反应很大,瞬间就怒火中烧的样子,朝着我咆哮道:“能怎么样,这种女人要来干吗?真是日了狗了。以后别跟哥提这女人。”

我说:“哦,知道了。”

后来,我是真的没再提过。

而就在前一阵,在“我们”大行其道的当口儿,小阮许久没有更新的朋友圈里也贴出了两张图片,都是她和罗龙的合照。

第一张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吧,她短发,挑染了紫色,慵懒地靠在罗龙的怀里。而罗龙一头飘逸的长发,神情桀骜不驯。

第二张是现在的状况吧,她长发披肩,面容娴静,小腹微微隆起。而罗龙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双手将小阮揽在怀里。

我笑了,他妈的,我这二表哥,嘴上那么牛逼,身体却这么不老实。

流氓到底是流氓,就算读了书还是不靠谱。

但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酸,所以写下了这个故事。

叫作,《流氓的爱情》。

野马一直留恋着草原,所以,尽管他四处徊徨,其实却从未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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