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1 / 2)
辛缪同赵清赵芸姐妹坐着小轿,轿前两个引路婆子,轿后跟着伺候三人的婆子丫头,一并出了福荣堂,走过回廊,穿入一条夹道,这路却不是向大房去的。辛缪把挡窗的帘子掀开一条缝,顿时,刺骨的寒风便从那道缝灌了进来。跟在轿边的兰缨见了,上前两步,说道:“姑娘可是有吩咐?”
辛缪不好说话,只摇摇头,将轿帘放下了。
待轿子停下,辛缪下了轿,前边的引路婆子早已经叫开院门,院门是向西开的,门上一块石匾,匾上却未凿字。辛缪略微诧异,兰缨上前一步,扶着辛缪,低声说道:“这院子本是贵妃娘娘未入宫时住的,娘娘进宫后,那门上的石匾便给取下来了。因院里的梅花开得好,娘娘在宫里也时常念道,后来二姑娘得了娘娘的喜欢,许给了三皇子,老太太做主,便将这院子给了二姑娘。二姑娘惯常同大太太住在一处,月间偶有几天也是歇在这里的。”
辛缪神色微动,抬步向赵清处走去。
进了院门,便觉一阵冷香扑鼻,视线豁然开朗,一树树梅花悄然绽放,粉白艳红,美不胜收。梅林边上是一条潺潺小溪,虽是冬日,却不见结冰,溪上一座小拱桥,拱桥接着回廊,直连进梅林中的一处八角亭子里。亭子上有石匾,凿着雪梅亭三个大字。
辛缪微一愣,这三个字,也未免太过直白了些。
赵清携着辛缪赵芸进了亭子,早有媳妇丫头在亭子四边垂下厚帐,于亭子四角燃上了炭炉子,又有丫头取来狼皮褥子及大红靠背等物,姐妹三个围坐了,面前早摆上海棠花样子的攒食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三四样点心并一碗热汤,赵芸当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小笼包放进嘴里,吃完了只对着赵清眯眼笑,赵清对辛缪笑道:“辛妹妹别在意,这丫头离了老太太太太面前,就跟脱了缰一般。”
辛缪但笑不语,持筷夹起了一只小笼包子,咬上一口,满口鲜香,怪道赵芸念着了。
赵清见此,心下一松,用帕子擦擦嘴角,才转头吩咐身边丫头将宋氏送的几盆绢花送来。
虽然赵清色-色准备的齐全,亭子四周围得严实,只留一面对着梅林,又燃着炭火炉子,辛缪到底是年小体弱,还是被冷风吹得脸色有些发白。落在赵清眼里,只怪自己忘了辛缪出身南方,想是不耐寒的,别真的着了凉,倒是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忙吩咐随身丫头去取了大毛衣服并厚褥子来。又令丫头送上热汤。
“倒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只想着同妹妹们赏梅观雪,却是忘记了这天寒地冻的,该多加注意才是。”
“姐姐说哪的话,今日能见这番景色,是妹妹的福气,这般梅色雪景,倒让人把其他的都忘了呢。”
赵芸见赵清如此,笑道:“二姐对辛妹妹倒是比对我都好。”
赵清点了一下赵芸额头,“你这丫头,难怪老太太说你是皮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哎呀,辛妹妹,你来评评理,我说得哪里不对了?”
辛缪不能说赵芸说的对,也不能说不对,无论怎么说,都是得罪人,干脆笑笑端起面前的热汤抿了一口。恰好赵清打发去取花的丫头回来了,一溜五盆牡丹月季摆开,绿叶清脆,花瓣上似乎还带着露珠,当真足以以假乱真,辨不出是绢扎的来。
赵芸一时也顾不上同赵清争辩,只顾着看花,辛缪也是对这里工匠的手艺啧啧称奇,赵清见了辛缪同赵芸这副样子,对接下来的的事情便多了几分把握。自辛缪在老太太面前为宋氏开口说话,赵清就对辛缪多留意了几分,却看不出辛缪是否是另有主意,只得暂且把疑问都压在心里,想着等一下大嫂子来了,该怎么把辛缪这番话告诉与她。
过了一会,去请宋氏的丫头还没回来,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人。却是赵家大房的三少爷赵滋。
今日学里的先生生了病,学里放假,赵滋不耐烦憋闷在房里读书,待到大老爷出了门,便带着贴身小厮溜了出来,不敢大摇大摆的出去,只得溜到连着大房与这梅园的小门来,却不想刚推开门,便察觉到院子里似有人在,打眼一看,果见梅林里的八角亭子下了帐子,几个面熟的丫头在亭子里进出,另有婆子提了银丝炭送来,细细一想,便知道是自己二姐在亭子里了。想来还是三妹。
赵滋尚未到束发之年,过了年刚十一,况赵家以武起家,自然没得那么多忌讳,同姐妹们也是熟的,赵滋一向又是喜欢玩闹的,眼珠子一转,带着小厮直直朝着八角亭走去。
辛缪正吩咐莺儿去将那盒子纱堆花取来,早上去与老太太问安,自然不便带着,如今正好得空取来,等到大嫂子到了,一并送出去,莺儿答应着转身出去了,赵芸正缠着赵清说话,丫头端着攒食子出去,辛缪心里有事,想着等一下该如何应对,不经意间看向梅林,却不想见着了身穿大红箭袖,外披鹤氅的赵滋,当下一惊,见赵滋穿着长相均是不凡,这里又是赵家内院,断然不会有外来男子乱闯,八成是赵家的某个兄弟,心下顿时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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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滋本以为亭子里是自家二姐,却不想见着个十岁出头的姑娘,当下也是一愣,饶是平常顽劣,也是晓得世家中的规矩,女子轻易见不得外姓男子,待到那边赵芸瞅见了赵滋,出声招呼,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八成是莪姑姑的女儿,当下松了口气。
“三少爷今儿逃了学堂?当心大老爷知道了捶你。”
赵芸惯常习惯了和赵滋玩笑,虽隔着亲,言语间不见避讳。赵滋虽想到了辛缪的身份,却也不敢十分靠前,只在亭子外问好作揖,只说学里今儿放假,赵芸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赵清却已经冷声道:“学里即便放假,三弟也该在书房中好生温习才是。”
“二姐说的是。”
赵滋暗瞪了赵芸一眼,赵芸说话又不着量,挤兑了他还只当玩笑,赵清没法,要是往常,也当兄妹间的玩笑便罢了,如今辛缪在这,赵芸如此拿话挤兑赵滋,心中恼她不晓得事,也只得拉下脸做了派,不给旁人落下口实。
辛缪自是晓得这其中的道理,暗道赵芸真的如此说话如漏风?是真不晓得事理还是刻意为之?
赵滋被赵清说了,脸上便有些不好看,赵芸捂着帕子吃吃的笑。
“这是怎么了,滋兄弟,怎么大冷天的在亭子外边竖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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