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注定脆弱(1 / 2)
南宫夜天籁的声音带着距离的浅魅。我微微颤抖着手缓缓附上自己的下唇,轻擦一下,指腹上是淡淡的血迹。
是我咬的太过用力了。
“放心,你在乎的人一定会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治疗。”南宫夜的声音继续对我说着。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我布满泪痕的脸上。
真的,是很不争气啊!
我低下头,伸出胳膊将自己的脸擦拭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勉强着自己露出一种感激的笑容,声音,却是没有办法发出。因为,这是我最大的极限了。
南宫夜短暂地看着我,眼神似在考究,眸中仿佛有着急速飞掠的顿惑闪现而过。可那迷惑,仿佛也只不过是我因为心虚而产生的幻想罢了。
当清醒过来时,少年看着我的眼里,依旧是陌生的。尽管他的脸上是儒雅而温和的微笑,但是我能够看到他毫无笑意的眼。对待生疏的人,他向来都是这样的。
这是我选择的结局,我看到了结局。这样很好,我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说道。
不再停留在我的身边,南宫夜的考察还没有结束,转过身,他迷魅的弧度始终留在脸上。在转身的刹那,仿佛倏忽不见的翅翼,飞速掠过,永不再见。
脚步的声音,声声清晰,如同钟鼓般清脆顿重。渐渐成为遥远的回音,余音的缭绕结束。终于成为死般的静寂。
“冷亦安,不论你逃到哪里,我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找到,把你禁锢在地狱的囚笼里,然后,生不如死。”
“不管我是怎样的,你都不要妄想脱离我。就算我结婚,生子。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幸福地嫁给他人。永远,只可以留在我身边。”
霸道的声音,曾在无数个夜晚不断地缠绕着我。他是魔鬼,是地狱的妖魔,他是将我带入无尽黑暗绝望之中的罪魁祸首。
可是最后,我发现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孩子的我们,对于所布的陷阱终于无能为力,只能被动地被一条坚硬的丝线穿过灵魂,牵绊定住,疼痛地挣扎着。无法改变,只能在恨的深渊中深深沦陷。
真相大白又如何,我们已经陷得太深了。
刚刚微张的唇被我立刻用手紧紧捂住。喉间哽咽,我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他已经远去了,真的远去了。
冷亦安,你已经从他的生命里剔除掉了。现在是如同空气的存在,你的心里,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不要后悔。现在这样地难,你也不是都在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吗?
你可以依靠自己的,真的可以。
会诊室的门打开,晓楠从里面走出。我立刻将情绪整理,确认自己的脸上没有泪痕之后,从椅子上起身连忙走到她的面前问她怎么样?
晓楠的脸上并没有我想象得那样明朗很多,她抬起头看着我,“亦安,我的心里没有病,真的没有。不要让我把孩子拿掉,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
她的声音陷入情绪之中,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她的头始终在微微摇晃,我只有走进会诊室,询问着关医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病原来自于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只是肚子大就已经让她噩梦不断,如果生下来,那么她一生也不会从痛苦之中走出来。”关医生将两手交叉在一起,鼻间发出轻轻叹息,眼神却是冷漠的,“也许这话晚了,但是那个孩子,依我的建议,最好是不要。不然的话,就算把她送来开导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虽然拿掉之后,她的情绪状况能不能立刻恢复还是个未知数。”
“这就是您给我的答案吗?”我眼带失望地看着他,只是会诊不到一个小时而已,他就用着如此淡定的语气对我说出这些。他到底,有没有真心为晓楠会诊。
‘啪’地一声,我将门重重关上,已经没有和他沟通的必要。我只当,自己花掉的那些钱,扔给了一个心里并不完整的乞丐。
心理医生吗?我冷笑一声,恐怕最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他自己。
人性之中最基本的东西,还需要让人重新去教他一遍。
“亦安。”晓楠语气紧张地唤我。脸上带着惊吓的表情。
我关门的声音和幽冷的脸吓到她了。
“没事,晓楠。这个医生有病,我们回去吧。就当是出来透风了。”我扶着晓楠,对她说道。
“嗯,他真的有病呢。所以我没事的,对吧。”晓楠使劲地点着头,毫不怀疑地赞同我。
我微笑,掺着她离开了医院。一起回到了我们所住的小镇。
可是医生的一句话我却还是听进了心底。
如果孩子拿掉了,晓楠的状态真的会好吗?他没有表示这是产前的忧郁症,既然如此,就真的是她的精神状况并不乐观了。
可是孩子已经快要出事,拿掉的话,连晓楠的生命都会同时受到威胁。
她肚子里的鲜活生命已经有了具体的形态,拿掉了他,同杀掉一个人的生命又有着怎样的区别。
回到家里,我坐在房间的床边,整夜未眠。
“你在想什么?”轻轻的声音在冷却的空气里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晓楠一手撑着自己的腰,一手扶着门边,眼神忧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晓楠的肚子,声音不自觉地轻启,“晓楠,你是不是,后悔要了他。”
晓楠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迈开腿,走到我的房间,坐在边上。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些刺耳。
她的手一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自己的肚子上画着圆圈。
“亦安,原来有些事情你是真的不会忘记。即便想要鼓起勇气去直视它,那么窒息,也会依旧如影随形。”晓楠的声音很清,语气里有着压抑的痛苦。
“对不起,晓楠,对不起。”我喃喃低音,微微颤抖。
“不,亦安。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你是一个比我和莉薇还要可怜的孩子,你的生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缺陷,那些如同沼泽一样的污浊之物不停地拽着你,想要将你彻底地拽入绝望之中。但你的勇敢,拯救了你。我承认自己是懦弱的,只想活在自己弱小而温暖的盒子里。可纸盒终究不堪一击,莉薇死了。她的死,伴随着我的绝望,如同千斤的石块压在了我的心上。我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喘息了。所以,不论有没有拿掉这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这一刻,晓楠的眼里沉静安然,尽管有黯淡的芒始终未曾退去,但是这一刻她的精神,却是始终是好的。
这一夜,我们两个躺在一个床上,说话到天明,也毫无任何倦意。期间,晓楠激动的时候,依然会使劲地相互抠着自己的手,将没有恢复的疤痕再次抠掉一块。
我伸出手阻止她,她转过身看着我,“亦安,不要阻止我,这样我才会觉得好受。这点痛楚,与我心里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但是至少,可以将我心里的难受抵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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