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天崩地裂(二)(2 / 2)
他这一句话,顿时给原本情绪激动的众人心中的那盆火上兜头浇了一桶冰水。咱们大清的水师?也就是几条能够运粮食辎重的沙船、漕船。如何能够跟南粤军水师相比?
“眼下的李自成也好,鹿玛红也好,都依托水路与梁国公联络交通,进而获得粮草军饷器械的补给。所不同的无非是李自成要花钱,鹿玛红则不必。况且,李自成走长江水路,鹿玛红则是依托海路运输,数量所得更是不同。”
“不管我们先打哪个,都会被另外两路人马夹击。”独孤寒江先声夺人,抛出了一个可怕的前景。
“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知道兵马动起来,所需要的无非是粮草器械火药被服军饷等等。而眼下,我们西面的李闯,东面的临清侯夫人鹿玛红,南面的梁国公李守汉,恰恰便是以水路联系,彼此用粮草器械军饷来接济,来互相呼应!”
独孤寒江的一番话,从众人从来没有的角度和高度来对战场态势进行了一整套的分析。惊得众人无不是一身冷汗,原本吵闹的银安殿内,顿时变得如同深山古庙般沉寂,静的仿佛从天地初分时这里便没有生命一样。
片刻之后,洪承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与恐惧:“独孤梅勒,你请继续说。”
“是。经略相公。”独孤寒江向洪承畴行了个礼,继续在地图上指点江山,为自己的这些同僚们指点迷津。
“眼下,南军与李闯的顺军,虽然没有结盟的形式,但是,私底下却也有了结盟对抗我大清兵马的默契。李闯以战马、金银、字画、人口等等一切能够从南军手里换了来他所需要的额粮草器械,用来对抗我大清天兵。所以,我们如果向东打临清侯夫人鹿玛红,势必会导致梁国公本部兵马的关注,同时,梁国公会以大量粮草器械来资助李自成,令他从我军右翼发起攻击,以援救南军的北路人马。”
“那,独孤梅勒,那岂不正是说明,咱老曹说得对。先解决上游的李闯,然后回头再打鹿玛红这个小寡妇?!”曹振彦抓住了独孤寒江话语里的话头,立刻打蛇随棍上。
“打李自成?那也一样,不但梁国公会一样以辎重粮草支持李闯与我军作战,同时,江淮、鲁南各处的明军、南军也是会蠢蠢欲动,给我们随时从侧翼来上一记狠的!”
“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你说,到底咱们该怎么办?”同样是梅勒章京职务的陈泰,早就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气,跳出来指着独孤寒江,要他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他和曹振彦身边这一派人,大多数是塔山系众人,早就看着独孤寒江这个降将不顺眼了。本来嘛!一个打了败仗来投效的家伙,给个总兵之类的官职就可以了。居然多铎主子还收纳到旗下,居然还封了一个梅勒章京的官职!老子们也是梅勒章京、甲喇章京的官职,可是,咱们这个官职,那可是在塔山在李华梅这个疯婆子的漫天炮火当中拿命挣来的!他凭什么?!
“王爷,经略相公。各位将军。各位大人。”独孤寒江看了陈泰一眼,也不答话,只管向多铎、洪承畴打钎行礼,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各位都是猎场上的好汉。我想问一句,如果各位遇到了一条吊睛白额大虫,或者是一头黑熊向你扑来,你是想先打它左面的爪子还是先打它右面的爪子?”
“夯货啊!当然是直接刺向老虎的胸腹要害之地啊!”八旗将领们发出阵阵嘘声。不过,嘘声之中,多铎的面色凝重,他隐约觉得,自己快要抓住那个念头了。
“正是!王爷部下的虎枪营里,都是善使虎枪的好汉,个个都是上山猎虎入林猎熊的巴图鲁,独孤梅勒若是不懂,可以请他们来演示一二。”八旗将领抓住了一切机会来对独孤寒江进行嘲讽挤兑,来排遣他们胸中的愤怒。
满洲在辽东崛起后,虎枪便从日常的生产生活工具变成了武器,多被用于沙场战阵,一个个虎枪营建立,能用虎枪者,多是各旗出众的勇士,多为重甲与巴牙喇者。毕竟这虎枪,起初是为了搏杀猛虎而设计的。刃身如刀,枪锋非常锐利,纵使虎熊凶猛,皮骨韧厚,也能一击刺穿。所以靠枪刃处左右各有一小段鹿角棒,非常必要。虎枪枪刃长达九寸。刃上有数道血槽。枪刃一道道棱起,使得刃身有若圭形。枪杆近半,都有枪头与杆身相套连的铁管,靠近枪刃套处,左右还各有一段鹿角。下垂两根长长的皮条,这是防止刺入目标太深,伤及自己。多铎手下,如今一样有一营虎枪营,用来充当护卫和亲兵。
“既然是知道,那为些什么我们不直奔老虎的心腹要害而去,反而在这里跟老虎的两只爪子周旋?!”独孤寒江也是冷笑着,进行回击。他要看着这群八旗将领们把泼在自己身上的污水一口口的喝下去。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和梁国公作战?”
在场的人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多铎和洪承畴是脑海之中仿佛一阵狂风吹散了迷雾,顿时一片清明。而曹振彦、罗绣锦众人,则是稍稍惊愕了一下,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几个人腰都弯了。
理由很简单,开什么玩笑,我们还不知道击败李守汉是关键,但是能做得到才行啊。曹振彦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笑一边说:“独孤将军,不是我老曹不厚道看不起你,想当年我老曹在塔山大战李华梅,结硬寨打呆仗杀了一个尸山血海,才勉强挡住了李华梅。再战李守汉,我被近卫旅一个冲锋就击伤,被迫回去养伤。我老曹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守汉是真不好打啊。想赢,只能是靠结硬寨打呆仗一点点耗死他,想取巧速胜,只怕是自取其辱。”
曹振彦的话引发了不少共鸣,甚至包括平时反对他的人。倒不是说他们一定就赞同曹振彦,而是有共同利益。本来的嘛,我们费劲了力气也只是防守中挡住了李守汉,你独孤寒江一张口,说能速败李守汉,那不显得我们都是废物。于是,众人几乎是众口一词的反对独孤寒江,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混账奴才!你们眼里还有本王这个主子在吗!”多铎突然暴怒了,他挥起了手里的烟袋杆,不分青红皂白的排头轮了过去。打得几个八旗将领鼻青脸肿,甚至有人脸上被打出血来,却也不敢造次。
殿内,重新又恢复了安静。
“独孤,不要理这群混蛋!你只管给本王把你的意思说明白!”多铎瞪着一双杀人的眼睛,恶狠狠的扫视了一圈眼前这些八旗将领们。看到多铎这副神态,八旗将领们,也不管是出身于八旗满洲还是八旗蒙古亦或是八旗汉军,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一丝举动。
就连曹振彦这个出身于多尔衮门下包衣奴才,算是多铎多尔衮兄弟的心腹的贝勒,也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多铎的目的也很清楚。二哥多尔衮靠着塔山的军功如今登顶成了大清的摄政王。如果他要是想再向上一步,那就势必要有更多更大的功绩。如果我立下了不世之功,那么对二哥多尔衮,对本王自己,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到现在二哥还没有儿子。京城里王府传来的消息,每日里或是多尔衮进宫,或是布木布泰到摄政王府来议事,“二哥把精气神都耗费在这个女人身上,怎么能有自己的儿子?!”
“这个独孤寒江,便是本王的曹振彦。本王也要用他来立下不世之功!这大清的江山,未必就一定是他黄太吉的儿子才能坐!本王,才是太祖高皇帝心中所属的皇位汗位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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