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小文 NO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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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勉强支撑了一个月已是极限。寒冬的第一场雨里,在救护车令人揪心的警笛声中,她被送进了医院。医生的意见很明确,老人家撑不住了,唯一解决办法是换肾,除此之外一切治疗手段都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那对鲜少露面的儿女接到社区通知后分别去医院接受了配型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女儿配型不理想,而且她同时打着三份工,长期处于过劳状态,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儿子的配型结果倒是很好。

这儿子本名涂胜,平时混的所谓道上的人叫他涂三,在家里是老二,从小没好好念过书,认识的字还不如他打过的架来得多。老娘生病,他根本懒得管,这次接到社区通知他第一个反应是老子没钱付不起医药费。在得知了有人承担费用后,他脑筋一转立马跑到医院里积极配合。虚情假意地往医院走了几趟,他见到了陪着鹿晗的吴世勋,还有吴世勋的那辆欧陆。看看自己老娘,住着高级病房、专人二十四小时陪护,用的续命的药比金子还贵,再看看吴老板对鹿晗关切殷勤的模样,涂三的眼睛顿时亮了。

刘奶奶问鹿晗收的房租很低,涂三一直对此颇有怨言,没想到这个傻子长得漂亮倒有点用处。他在医院停车场绕着那辆白色豪车转了一圈心里有了计较,小傻子占了他们家好几年的便宜,现在攀上高枝找到这么个摇钱树,也该还还债了。一辆车子就要好几百万,就算在这个繁华地界上肯定也算得上实打实的有钱人,吴老板的竹杠他是敲定了。涂三这样想着,摸摸下巴得意地笑起来。

宽大的办公桌边,吴世勋把林特助交来的报告书丢到桌上,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问道:“他要多少?”林特助看看手里的记事本再次确认后回答:“现金五十万,还要套内环以内的房子,房子面积不小于一百二十平米,楼层不低于二十层。”

涂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仔细。内环的房子最贴边的也要三万多一平方,一套房子再加上点现金能有五百万多点。他没能打听到吴世勋具体什么来头,但他从小董那里套到点消息说吴老板的公司大楼在陆家嘴,家里看得见黄浦江。陆家嘴是什么地方?看得见黄浦江的房子是什么地方?这个老板大到昏掉了好伐?对这种身价的老板来说几百万毛毛雨。鹿晗那个傻子在福利院老院长死后搬到他老娘那里已经五年了。五年里收他那么一点点房租,电费水费煤气费都是蹭他们家的,老娘还常常给他买菜做饭,根本当儿子养。他们家帮大老板养了小傻子五年,一百万一年起码了好伐?

他对自己要的这个价码一点都不担心。他的腰子不值钱,他老娘的命也不值钱,但老娘死了,小傻子肯定伤心难过要哭的。他精得很,偷偷看了几次就知道吴世勋对鹿晗有多看重。能哄住鹿晗好一阵子,五百万算什么?他有信心这个吴老板一定愿意给,甚至还觉得没有再要个商铺自己已经很吃亏了。

世上就是有这样无耻的人,而且还不少。对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钱重要。礼信仁孝忠义?那是什么?良心?那又是什么?他只会告诉你自摸清一色,十块钱一个花的小来来,老子今天晚上要翻盘了。

吴世勋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无赖大都有两种鲜明的特征,一是不要脸,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脸没皮没底线的最横;二是擅长赖着你,他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命门所在并且像条蚂蝗一样一旦咬住绝不松口。他不得不承认涂三准确地掐到了他的软肋。他舍不得鹿晗伤心,又没办法除掉涂三——就算没有那颗肾,涂三也是刘奶奶唯一的儿子,他很被动。

“不要给他。”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鹿晗抱着小白狗站在门口。刘奶奶病情深重,他尽可能守在病床边不离开,夜里总是很晚才睡。吴世勋硬拖他陪自己工作,把人拴在眼皮子底下督促他吃饭补眠。

“醒了?”吴世勋遣退林特助,带他回休息室里坐到床上:“再歇一会儿。饿不饿?我叫他们拿点心来?”

鹿晗摇头:“不要给他钱。”

吴世勋摸摸他的脸,想向他解释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法:“现在刘奶奶的身体是最重要的。治好刘奶奶最要紧,别的先不管,好不好?”

“他很坏,不能给。”鹿晗很坚决。他知道涂三,又赌钱又蛮横,对刘奶奶很不好。每次这个人来过家里总有东西被砸坏,奶奶就会一个人抹眼泪。有时不巧当面遇到,涂三就一直喊他傻子,指着鼻子叫他滚,三民还为帮他跟涂三干过仗。他不傻,他知道再多的钱给了涂三也填不满他赌博的坑。

吴世勋有些无奈,决定干脆说破:“如果不给,就不能给刘奶奶治病,她就会死。人死不能复生,再也回不来了。”

“我懂。”鹿晗跪坐在床上抱着他的脖子,搜肠刮肚地拼凑着语句:“院长爷爷死了,我叫不醒他。他睡到棺材里,火化掉,没有了。”他拉着吴世勋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爷爷在心里。”他抿了抿嘴唇,接着说:“刘奶奶……命苦的人不怕死……死掉是解脱,不是结束。”

刘奶奶命苦,鹿晗命也苦。生活给他们的极少却向他们讨要了太多。无情的岁月、严苛的社会,他们生活得如此艰辛甚至能不畏惧直面死亡。说什么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好事发生?他们只能对此付之一笑。刘奶奶今年七十七岁,尝遍了人世辛酸苦痛。她千辛万苦养儿育女却孤苦无依,甚至还有那不孝子对她虎视眈眈,只要能榨出钱来,连她最后一口气也不放过。命苦,太苦太苦,得过且过,过不下去了宁可不要。

吴世勋听他断断续续地努力说出想法十分动容,心里满是酸楚。鹿晗曾经对他说过“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怕死”。当时他无暇细想这句话,此刻却懂了其中的决然和凄楚。他眼眶发酸,拉过鹿晗紧紧抱在怀里,把头埋在他颈窝掩饰自己眼中的泪意。他为刘奶奶难过,更因鹿晗心痛不舍。

鹿晗现在对吴世勋有种特殊的敏锐直觉,他能感到世勋很难过。他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想做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做。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学穿衣服时的焦虑情境,一件长袖棉毛衫,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却总是做不好,永远分不清领口和袖口,小小一件衣服像只麻袋一样缠住他,挣也挣不开,心急如焚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怎么办?为什么我这么笨。该怎么办?

最后,鹿晗捧着世勋的脸,笨拙地吻了他。

吴世勋惊讶地瞪大眼睛,感动得无以复加。

鹿晗在安慰他,用最单纯的方式。就像懵懂的孩子,为了安抚他让他开心,拿出自己最心爱的糖果说:“这个很甜的,给你吃。”鹿晗能够主动向他表达心中的想法,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起伏继而拥抱他甚至亲吻他。他的小蜗牛为了他,一点一点在长大。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鹿晗有些羞怯的热情,直到鹿晗要退开时才抢回主导权将人吻住不放。一时情动,他不由自主又抱着鹿晗压到床上。鹿晗被吻得晕头转向,待到回过神才发现身上衣服已被褪去,他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推拒起来。

“别怕,不欺负你。”吴世勋细细吻他:“乖,别怕我。”

云消雨散后,鹿晗抱着被子睡着了。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他本就倦怠的精神有些不济。世勋说院长爷爷教他的都对,但少了一句话,内裤挡住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人碰,除非是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人。世勋拉着他的手把自己敞开给他摸,粗硬滚烫吓得他立刻想收回手却被世勋攥着不放。看到世勋因为他手里的动作而喘息让他很欣喜,他试着加些力道轻轻揉搓,手心里的家伙也变得更大了。世勋说这都是因为他,内裤挡住的地方只给他摸,只有他摸才会变成这样,因为他是世勋非常非常喜欢的人。他被绕糊涂了,但心里似乎是明白的。他身上的那里绝不给别人碰,但世勋想摸,他能接受。世勋没有欺负他,从未尝过的酥麻的极致体验完全搅乱了他的心跳和呼吸,太舒服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舒服过。

吴世勋大致收拾了一下后从浴室里拧来热毛巾给鹿晗擦身。鹿晗是第一次,出了很多汗连刘海都被**了,被他撩拨着又来了一次有些累到,窝在床上陷入黑甜乡。看着纯白色被单下安睡的人,他心满意足地笑了,俯下身在已经被他啃得红肿的嘴唇上亲了亲后轻轻掩上房门走出去。

坐回办公桌前,吴世勋神清气爽开始思考对策。

刘奶奶对鹿晗有恩,他不可能真的放手不管。老太太苦了一辈子,即使苦了一辈子却仍然接过老院长的担子照顾了鹿晗五年多。鹿晗想要报答但有心无力,就由他来替他报恩。哪怕换肾以后最多只能撑个十来年,至少老太太人生最后那段路能够享享福,涂三这颗肾他是买定了。

刘奶奶女儿到医院来伺候过几回,看她那光景确实自顾不暇,两个下岗工人年纪大身体差文化低还要养活两个孩子,大女儿遗传死去的老爸也身体不好,哮喘发得很重,家庭负担的确很大。她改嫁的鳏夫也来过一次,年纪比她还要大不少,拿个装了一包零票的布口袋要给鹿晗,说是老头子白天看电瓶车赚的。顺水人情做到底,刘奶奶出院了身边也没人照顾,有女儿在身边自然是最好,要让他们搬到一起才行。至于那个涂三……他拿过桌上那份调查报告漫不经心地翻看,想要在他这里白吃白拿,市井无赖还太嫩了点。

涂三一直待在姘头家,端着架子等人上门来求。果然不到三天那边就给出回音,才两个工作日就全部安排妥当。一个月后涂三出院,捧着银行卡和按照约定贷款刚刚全部结清的房产证笑得口水都滴下来。闸北的房子,精装修,二十二楼三室两厅两卫一百四十平方。什么概念?一千万的概念!他发了!相比起来银行卡里那五十万简直是个零头,他揣着卡带上姘头直奔静安寺扫货,一个晚上买衣服买鞋买包就用了十几万,病床上的老娘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涂三手里有了套好房子就学道上的人拿去银行抵押贷款,套出钱来做资金过桥。这个路数现在做的人很多,说得好听是民间借贷,其实就是高利贷,做得好的一年一两百万稳赚。这个行当里做事情要人领着,兜兜转转介绍来介绍去,喝几次酒按几次摩,资金供求关系就建立起来了。他那套房子市场评估价一千三百多万,按照银行打折下来贷到八百万。

他攥着这笔钱去混民间借贷圈,三个月做成了两笔,赚的钱还不够他孝敬介绍人的。这两笔都是短期过桥,收回来以后他自己做了笔大的,八百万全拿出去给一个企业做银行贷款展期还款,这个赚头最大,占用时间短但是钱要得急,利率非常高。银行先还再贷又是不到一千万的小金额,按说五个工作日绝对能出来,谁知这笔款子就此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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