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肝儿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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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华蒙在被子里,气得肝儿疼,额头也是突突地跳,杨氏过来劝了一会儿,她是个口拙的人,话也说不到点子上,只好做了一点吃食,但是张昭华一口也吃不下。

含冬看到她脸色潮红,又叫着说头晕,也吓了一跳,赶紧给她耳朵上扎了个眼,放了几滴血,才稍微算是舒服了一点。

张昭华向来有个血热的毛病,情志不遂,肝郁化火,火热内盛,小日子就不正常,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遇到不能舒心的事情脾气就这么大的缘故,高炽也知道她这个病,很多事上也就不能太争执。张昭华只有吃盛寅的药是见了效果的,所以她常备的都是盛寅开的舒肝化瘀的药,便就着含冬的手服了四五枚下去,慢慢才感觉脑袋不嗡嗡轰鸣了。

“至亲,至亲呐!”张昭华也不敢高声了,害怕屋子外头的赵老汉一家听到:“想当年我家没有起来的时候,就遭人压迫,死中求活,如今有身份了,就反过来开始压迫别人了!我还为河南的灾民操心,我丢死人了,我恨不能把头塞到炕洞里去,再不出来见人了!我说当时我见那河南的按察使,问家乡情况怎样,他就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呢……说不定他在心底笑话我,我自己都笑话自己!我自己家一屁股烂账,我还出头露面给人家老百姓做主,假模假样地同情灾民……”

“气死我了!”张昭华怒道:“二哥做了这样大的生意,家里一天的花销,我都算过,怕也是中产之家一年的收入,我爹、我大哥还不知足,还抢夺老百姓的田地,那可是乡亲!有多少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负担了张家的田税,六个县,一个州,这得有多少人要卖儿鬻女才能活,多少人交不起田税,只能连夜奔逃成了流民呢!”

她这样说出来,倒还舒畅了一会儿,对劝解的含冬道:“你也别说跟我跟我没关系的话,怎么能没有关系,这倒不是败坏名声丢不丢脸的事情,我不是害怕坏了我的名声,名声算什么,我就是害怕张家居然成了周王府这样鱼肉乡里的人家!这太可怕了,你知道我当初为的什么进宫选秀的吗,这么多年我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她一轱辘翻起来,把吕方叫进来,吩咐他立刻赶回南京去,“你去我爹娘那里走一趟,把事情和他们说一说,且问问他们,是不是侵占了许多田地,是不是正大光明地不上税,两京多少田不够,还要在老家抢人家的地?”

她根本也坐不住,等吕方走了,就收拾东西从周口镇出发,赶往归德。

到归德要经过开封,开封往昔人口稠密,比之南京也不差什么,但是这一次黄河坏了开封城池,甚至淹到城内,现在河水稍退,但是城内城外还是一片萧索。

他们一行人进入城中,发现里面有赈济灾民的摊铺,是官府开设的,专门给淹坏了田地没法收粮的老百姓提供的,张昭华亲眼看到施的粥能立住筷子,知道官府倒还算是尽了心。

灾民都是四面八方赶来的,的确面黄肌瘦嗷嗷待哺,而且他们没有住宿的地方,只能蜷缩在街角上或者粥铺旁边,人都衣不蔽体,骨瘦嶙峋;甚至还有两三岁的孩子,被大人裹在怀里,目光呆滞地打量着来人。甚至就在张昭华的眼皮下,有一个妇人倒下去,四周的难民一拥而上,把她的衣裳扒光了,只留一具枯瘦的蜷缩在一起的身体,被大喇喇地扔到草堆里,很快就变得青紫了。而她身旁的筐子里头,还装着一个黑乎乎的娃娃,哭得像猫叫一般。

张昭华还没有动作,旁边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男孩儿,个子也不高,倒是灵敏,将娃娃裹在了怀里,手上捏了一块黑糊糊的东西,一点点喂给孩子吃起来。

张昭华看得难受了,就走过去蹲在了他面前,这男孩子也就是八九岁也可能十岁了的样子,满身泥巴,看到她来,警惕地往后面挪了几步,缩在了墙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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