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法回头 3（1 / 1）

交易进行得还算顺利，接头过后，龙虎兄弟一直眉开眼笑的，高哲的情绪倒不是很高，大龙敏感地觉察到了，问高哲是怎么了，高哲只推说自己累了，没有休息好。回到洗脚城，他跟龙虎兄弟打了个招呼，就回房躺着了。躺在床上，他愁容满面，高冲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今晚却又提回了一大包毒品，如果等着龙虎帮将这大包东西化整为零、分散到各个堂口，对警方搜查来说真是一件麻烦事。高哲是矛盾的，出于任务，他想要摸清毒品的来源，就不得不去跟人接头，换来大包的毒品。然而，毒品始终是害人的东西，他替龙虎帮拿回了这些东西，万一警方查办不力，他就等于是在间接害人了。翻来覆去了好久，高哲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暗自语：高哲啊，你并不是圣人，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什么是你无能为力的，既然无法改变，就屈从于这个世道吧，毕竟，和你切身利益关系最密切的是天使任务啊，为了任务，你要学会隐忍，学会淡漠，学会冷血——他用被子蒙上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么多。

这几天，洗脚城里的生意出奇得好，来来往往的生意人很多，高哲当然知道是他接头换来的那包毒品起了作用，心里不免别扭起来，可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亦如他人那样笑闹着，只是笑意从来未及心底。由于记挂着高冲的事，高哲做事有点心不在焉，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去找高冲谈一下为好，虽然躲着家人是他堕入**以来一贯的策略，但此时似乎到了他不得不出面的时候了，他不想高冲以这种近乎悲哀的姿态离开东海，更不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弟弟遇到危险。他急于想知道，高冲究竟是为什么而离开东海。

还没等他想出要怎么样去跟高冲见面，龙虎兄弟却又找他商量起接头的事来，高哲有些奇怪，虽然上次接头距现在已有几天，但“消化”毒品需要一个过程，照目前“出货”的速度来看，龙虎帮内的毒品仍然还有不少的剩余才对，没有必要短时间内又去“拿货”。不过，看着大龙跟他说起接头时的两眼放光，高哲便知道定是贪念在作祟了，做人想不贪还蛮难的，这点也是人之常情，高哲倒可以理解。另外，换个思路想，交易越多他天使任务的进展就越快，于是，高哲并没有拒绝大龙继续“拿货”的提议，答应了第二天去老地方“百货公司”接头。同时，他打定主意，等明日接完货就去找高冲谈谈。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高哲决心第二天找高冲谈谈，劝解开导他之时，等待了多日的高冲已经早一步盼来了调令。也就是说，他高冲终于可以离开东海了！高冲拿着那张可以改变他人生轨迹的调令，虽然只是薄薄的一页纸，却让他感到无比沉重。高兴么？不！悲哀么？也不完全是！高冲想着既然他存在的时候都没人关注他，他的离开对他人来说也势必会不痛不痒吧，心中隐隐划过一抹刺痛。他在心底里告诉自己，本来他高冲就是可有可无的人，选择离开至少会让他已经疲惫的内心放松些。

终于要离开了么？看着同事们围在身边为自己的不明智决定感到无比惊愕，听到他们对自己调离而产生的种种议论与惋惜的语调，高冲的嘴边浮现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他跟同事说他只是待在东海太久了想换个环境，想走出东海见见世面——可谁也读不到他心中的悲哀，如果东海能够给予他的只是凄凉、孤单与伤害，得不到他想要的温暖，他必须自私地选择离开！诚然，他不能否认，离开东海会让他心痛，但他相信时间与距离可以让他忘记一切，忘记他那个曾经优秀的哥哥，忘记他那对经常忽视他存在的父母，忘记他那个暗恋哥哥的心上人东方茗儿，忘记那个貌似什么都不在乎却又比谁都在乎的讨厌的自己。对于爱，他高冲极度渴望，却不知道在得不到之后该如何面对，他是痛苦的，也是果决的，所以他不计后果地在报告中要求调到最危险的岗位上去。他想，他活着本就是多余的，本就是不被任何人抱有期望的存在着，生命于他，只不过是一具麻木的躯壳套上了一副痛苦的灵魂罢了，他真累了，不想继续这么无畏地挣扎了，或者说，他对人生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简单收拾了下物品，跟同事们道了别，高冲回到家中，看见高天明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低声叫了声“爸”。自从上次他在欠考虑的情况下说出让父母离婚的话后，在面对父母时，他总觉得很歉疚，有意识地避开他们，但他的父母对他的反常不甚在意，对他说过的“离婚”的话也没放到心里，该吵还是吵，可无论吵得多凶两人却谁也不提“离婚”这个词，他们关注的似乎只是高冲的那句“如果我和高哲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们希望谁活着？”这句话，总想抓着高冲刨根究底，给高冲灌输亲兄弟手足情深的思想，惹得高冲狂躁的怒火一触即发。高冲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的父母，他和哥哥高哲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与不快，也没有到必须拼个你死我活的境地，他所有的不满只是来源于周围人对待他和高哲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上，他只是想知道他在父母心中的分量到底占有多少，是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爸，我暂时会出差一段时间——”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东海，必须要跟父母打声招呼，高冲走到高天明身边，小声说着。他不是故意撒谎，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说离开才好。

“哦——”高天明低着头，淡淡地应了声，手里的剪子咔嚓一声剪掉了月季上的一根枝条，又向另一根枝条伸过去。

高冲微怔，他本来已编好了一大堆谎言等着高天明发问，可此时看来，他明显“自作多情”了。高天明根本就没有问他话的意思，甚至对他这个准备出差的儿子要去往何地、什么时候走都不想知道。高冲眼眶微红，退后一步，自嘲地笑笑，转身又回到屋里。看来，他离开东海的决定是对的！收拾好行李，高冲躺在床上，思索着要不要去跟东方茗儿道别。上次高冲为了东方茗儿进入调查组的目的跟东方茗儿大吵过后，他们俩一直都没有联系，强忍住自己心内对东方茗儿的思念，高冲再也没有主动联络过东方茗儿，最多也就是躲在她下班的必经之路偷偷瞄上几眼。还是不要去道别了，高冲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关心自己将要去哪里，更何况是东方茗儿那样的“同学兼同事”关系的人呢？原本她就对自己持有“无所谓”的态度，他高冲又何苦去自讨没趣呢？不过，想了再三，他还是忍不住爬起来给东方茗儿发了个短信，反反复复地输入和删除，编辑修改了很久，最终才发出这样一行字，“东方，我走了，祝你幸福！”短信发出以后，他紧紧攥着手机，等着东方茗儿打过来或者是回复短信，然而，十分钟，十五分钟……半小时了，他还是没等到东方茗儿的任何讯息。